聞言,永安侯心裏石頭落地,甚至生出了些許慶幸來。


    比起被奪爵流放,隻罰一年俸祿,仗三十,已經算得上是很好了。


    畢竟,像他們這樣的勳貴人家,簪纓世族,誰也不是靠著那點兒微薄的俸祿過活。


    一年俸祿,對侯府來說,不痛不癢。


    就算是那仗三十,也不用擔心。


    宮裏負責行刑的侍衛手上都有一門獨特的功夫,能夠看似打得人皮開肉綻,卻不傷筋骨,也有幾板子下去,就把人給打得半死,身體落下殘疾的。


    永安侯有恃無恐地想,宮裏誰人不知他的妹妹是沈貴妃,自己也算是半個國舅爺了,那些侍衛難道還能將他打出個好歹來不成?


    就是在人來人往的宮門前行刑,被同僚看見,很是丟他這張老臉就是了。


    不過,丟臉就丟臉吧。


    總比丟了爵位好。


    永安侯出列,在明德帝麵前跪下,道:“臣,領旨謝恩。”


    …


    其實,這個結果,在李延璽的預料之中。


    私德上的彈劾,頂多讓永安侯被小懲大誡,受點皮肉之苦。


    但,他忽然插手侯府內宅之事,彈劾永安侯寵妾滅妻,難保父皇不會起疑。


    他……


    並不想將阿姮牽扯進來。


    便做出一副通過針對永安侯,打擊貴妃之舉,故意說要重罰奪爵,流放千裏。


    然後,以退為進。


    …


    下朝後。


    宮門口。


    永安侯前來領罰,忍著羞恥趴上紅色長凳。


    “慢著。”


    這時,太子來了。


    他一襲朝服,玄墨華貴,盤繞銀紋。


    身後的侍從,立刻動作迅速又利落漂亮的搬來桌椅。


    太師椅正對著永安侯的方向,而手邊的案桌上還擺上了茶點。


    茶香嫋嫋,碧螺幽春。


    好不愜意。


    然後,李延璽儀態優雅又尊貴的坐上了那把太師椅。


    就這麽看著麵前狼狽地趴在紅色長凳上的永安侯。


    永安侯臉都黑了,咬牙憋屈道,“太子殿下這是何意?專程來落井下石,看本侯笑話的是嗎?”


    便是心頭憤怒,在這位麵前也得忍著。


    受寵的是他妹妹沈貴妃,而不是他。


    跟太子對上,陛下不會保他。


    這一點,永安侯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李延璽端起手邊的茶盞,漫不經心地喝了口,嫋嫋霧氣浮上那眉眼之間。


    “沈侯錯了,孤是來監刑的。”他勾了下唇,淺蘊流光的眸底卻絲毫笑意也無,“畢竟,沈侯是孤親自彈劾的人,沒將你奪爵流放成,孤就已覺甚是遺憾,若是再讓人弄虛作假,那豈不是讓孤做了一場無用功?”


    永安侯,“……”


    他心知,這次恐怕是逃不掉了。


    就算不傷筋動骨,也至少得被太子扒掉一層皮下來。


    永安侯倒也沒求饒,大概是知道求饒無用,漲紅了臉憤怒道:“太子殿下,你不要欺人太甚——”


    聽到最後這個詞,李延璽在唇齒間慢慢咀嚼了下,然後扯唇冷笑,一字一頓地揚眉反問道,“難道沈侯獨寵妾室,逼迫發妻,放逐親女,就是不是欺人太甚了嗎?”


    永安侯無可辯駁。


    李延璽卻已經說罷喚人,“來人,你親自上手去給沈侯行刑。”


    他指的是天翎衛中,主掌刑罰的那個,最能知道讓人怎麽疼。


    “是,殿下。”那人接過侍衛手裏的板子,有太子殿下在,侍衛也不敢不給。


    見這陣仗,永安侯徹底慌了,“太子,陛下隻說罰臣仗三十,可沒說讓你的人來!我不服,我要見陛下……啊!”


    話還沒說完,板子就已經重重落在永安侯的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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