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存了一分叫驪珠認清現實的心思,因為陸家女眷說不得最終就是流放或充入教坊司的下場。


    但,此刻見驪珠臉色蒼白,眉眼惶惑,被嚇到了的樣子,心裏的憐愛終究再次占了上風。


    李延璽抬起手,那抹鎏金墨袖間的手修長如美玉,似隔著驪珠臉上的麵紗輕撫她的輪廓,描摹她的容顏,低聲仿佛繾綣,最後聲音裏又透出狠辣的意味,“不過阿姮放心,先前陸亭遙便罷了,但是今後你的身子誰敢沾,孤就讓他死。”


    沈驪珠不禁心頭一顫,她張了張唇瓣,喉間溢出微啞的聲音,“李延璽……”


    喚他,卻又不知為何喚他,喚他又能作何。


    或許是——


    大愛臨頭,她終於兵慌馬亂。


    “嗯?”太子倒是很愉悅見她慌亂至此,頗有耐心地應了一句,又緩聲道,“阿姮,孤允你的那件事,今日依舊有效。好好想想罷,除卻你自己,一邊是朱弦,一邊是陸府女眷,孤可答應你赦免一人,是要救誰?”


    沈驪珠很亂。


    她想說,李延璽,能不能讓我再想想。


    但,朱弦也許要死了。


    或許她開口,太子會容她考慮,朱弦卻等不起。


    其實,她與朱弦,認識才不過短短一季。


    另一邊的卻是阿遙的妹妹以及母親。


    她心中的天秤本該往陸家女眷偏斜才是。


    可,為何陷入兩難境地,遲遲猶豫不決?


    沈驪珠想,也許那畢竟是一條性命。她雖則在最初惱過朱弦是太子的人,她的接近原來是蓄意,但短短一季時間的相處,也終究是有了些感情。


    除去是太子讓朱弦在身邊保護她之外,朱弦也救過她,那一晚沒有朱弦和護心丹,或許她早已死去。


    所以,怎能見死不救?


    但,救下朱弦,就救不了陸府女眷。


    沈驪珠喉嚨微澀,“李延璽,這很難選,能不能不要這樣逼我……”


    而她,有些貪心。


    誰都無法輕易言棄。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那薄薄一言,決定的便是別人的一生。


    太子卻是道:“阿姮,孤這是給你機會救人,怎麽能算是逼你?”


    “我知道……”她低聲地呢喃,“是我貪心了。”


    李延璽眸光微動,“貪心也未必是一件壞事,隻是想要多得什麽,總是要付出等同的代價,若是想兩全,阿姮該拿出什麽來換呢?”


    沈驪珠倏地抬起睫羽,“你是說……”


    “除了朱弦,阿姮想免除的是那位陸家小姐充入教坊司為妓之罰吧?”李延璽輕輕地笑問,眉眼似墨如畫。


    “……嗯。”沈驪珠沒有否認。


    她能做的很少,連自己都難保全。


    但是,至少如薇不能落入教坊司,那對一個女子來說,太過殘忍。


    “孤知你所想,那麽阿姮也應當知道孤想要什麽。”李延璽道,“孤可以輕赦陸如薇,將充入教坊司為妓改成流放,但是作為交換——”


    “你隨孤回京。”


    那雙狹長美麗的墨眸一下子暗炙起來,就那樣盯著驪珠,似要將她給刻入眼底。


    “孤會向父皇請旨,封你為太子妃。阿姮,你本就是應該嫁給孤的,現在隻不過是遲了三年而已。”


    “還好隻是三年,還不晚……”


    他喉結滾了滾,像是怕驪珠拒絕,又拋出了些誘惑,“離開許久,京城裏也依舊有你惦念著的人吧。”


    “裴景瑟是你的年少時的閨中好友,她也嫁人了。還有你的母親,孤參奏了永安侯,她現在的境遇已經好了許多,阿姮不想再見見她們麽?”


    沈驪珠咬破了唇,口中嚐到了絲血腥氣息,她隱忍艱澀地道:“殿下為我母親做的,我心中是……感激你的。”


    李延璽打斷了她,道,“別說可是,阿姮,孤知從前對你不住,你曾說過,若是我們沒有在金陵再遇,可能孤不會有悔意,連你這個人都不會記得起,不會記得曾經怎樣傷害過你。”


    “是,這一點,孤不否認。”


    “但,沒有若是,上天偏偏叫我們相遇,偏偏叫孤……愛上了你。”


    說著,李延璽喉骨攢動出一抹暗音,道:“阿姮,孤也想彌補你些什麽。”


    她低低地笑了,眼尾卻凝出淚水,“所以,許我太子妃之位?”


    又慢慢地抬起頭,望著太子,“可我不稀罕了,早就不稀罕了。”


    他心裏生出尖銳的疼痛,唇角卻是勾了起來,“嗯,孤知道。”


    “不是你要,是孤想給你。”


    而她呢——


    他賞的東西,她就一定要接受麽。


    沈驪珠唇上凝結出輕嘲的弧度。


    李延璽淡淡袖手,道:“自然,阿姮也可以當作一場交換,你回京嫁入東宮,則你早逝的夫君的親妹妹,就可不必入教坊司。”


    最後,她垂下眼,“……殿下能否容我好好考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報告太子:這個太子妃好眼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佚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佚名並收藏報告太子:這個太子妃好眼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