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端坐在那裏,麵無表情的看著跪在那裏的兩人。


    許顯純和王體乾兩人,此時也是忐忑不已。


    世人皆知,當今陛下對自己這些人深惡痛絕。


    眼下廠公已然被趕出京城,陛下這是要清算自己這些人了嗎?


    想到這裏,王體乾的身軀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


    直到這時,朱由檢才語氣清冷的開口道:“朕這裏有件差事,需要你們二人前去,你們可願意?”


    “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


    許顯純聞言,當即信誓旦旦道。


    王體乾也是反應過來,忙是叩首道:“奴婢……奴婢願往,請陛下吩咐。”


    “你們去找魏忠賢,傳朕旨意,命其火速回京!”


    朱由檢也不繞圈子,直接對兩人吩咐道。


    之所以選擇他們倆,朱由檢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曆史上,魏忠賢為什麽會上吊自盡?


    其實就是被朱由檢給嚇的。


    在離京的時候,魏忠賢還飛揚跋扈的,不隻是帶走了十幾大車的金銀珠寶,還帶了八百多名扈從。


    隻是,他還沒有囂張多久,就聽說了崇禎皇帝命錦衣衛綁縛其前往鳳陽。


    十一月初六當晚和心腹李朝欽飲酒後,自縊而死。


    之所以不讓別人去,朱由檢也是擔心曆史重演。


    再說許顯純和王體乾兩人,在聽到朱由檢的旨意後,心裏都是咯噔一聲。


    小皇帝這是什麽意思?


    兩人滿心的不解。


    朱由檢看了兩人一眼,幽幽道:“怎麽?不願意?”


    “臣(奴婢)遵旨!”


    事情到了這一步,兩人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抗旨?


    那不是他們倆敢幹的事。


    “此乃朕的手書,將之親手交給魏忠賢。”


    朱由檢從禦案上拿起剛才那張宣紙,示意王承恩將之交給兩人。


    王體乾恭敬的雙手接過後,珍而重之的將之放在了自己的懷裏。


    “速去,路上不要耽擱!”


    朱由檢又交代了一句後,揮手讓兩人離開。


    等他們走後,朱由檢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自己就是一個政治小白,和那些文官鬥,還是得需要魏忠賢這樣的“人才”。


    一旁的王承恩有些欲言又止。


    朱由檢卻是不想和他解釋什麽。


    從禦案上隨手拿起一本奏折,隨手翻看起來。


    這一看不要緊,竟都是彈劾魏忠賢,以及閹黨成員的。


    朱由檢越看越是煩躁。


    心道:“哪裏有什麽所謂的閹黨,說是閹黨,倒不如說是帝黨。”


    “這些人都是依附魏忠賢這個九千歲的,而魏忠賢的一切權勢全部來自皇權。”


    “皇帝想要殺死一名太監,隻需要一張兩指寬的紙條就可以。”


    “就像是武宗時期的劉瑾,人稱立皇帝,但最後不過隻是一張紙條,就被剮了三千多刀。”


    “大明的太監,不是漢唐那些權閹,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這些人之所以這麽義憤填膺,隻不過是因為魏忠賢他們這些人,侵奪了他們的利益罷了。”


    放下手裏的奏折,朱由檢輕歎一聲。


    開始在心裏暗自籌劃起來。


    ……


    再說許顯純和王體乾這邊。


    兩人出了紫禁城後,許顯純當即問道:“王公公,您說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王體乾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兩人,這才從懷裏取出那張紙來。


    隻是一看,王體乾的臉色瞬間狂喜,但又很快斂去。


    “王公公,怎麽回事?”


    許顯純見狀,一把抓住了王體乾的衣袖,語氣焦急的問道。


    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邊,後者這才低聲道:“應該是好事,我二人立即上路,莫要耽擱了陛下的大事。”


    他越是這麽說,許顯純越是好奇,抓著對方的衣袖道:“王公公,陛下究竟說了什麽?你讓我看看。”


    王體乾無奈,隻得重新取出那張紙,將之遞給了許顯純。


    後者接過後,先是看了眼王體乾,這才低頭查看,這一看也是瞳孔一縮,將紙張重新折疊好後,交還對方。


    接著,兩人前往北鎮撫司,點齊了數十名緹騎,向著真定府方向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紫禁城內一隻信鴿也衝向了天空。


    ……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十一月初六這天。


    位於真定府阜城縣南關的一處客棧中,魏忠賢正在和自己的心腹太監李朝欽飲酒。


    “幹爹,宮裏來消息了,陛下命王體乾出宮了。”


    李朝欽給魏忠賢將酒杯斟滿後,有些憂心忡忡的向其說道。


    “你也嚐嚐這酒吧,這可是當年先帝賞給咱家的。”


    聞言,魏忠賢夾菜的手一頓,眼中閃過一道驚慌,但卻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對其招呼道。


    李朝欽見狀,心裏雖是焦急萬分,但終究還是不再言語,隻是將麵前的酒水一飲而盡。


    兩人就這麽相對而坐,一言不發的各自飲酒。


    半晌後,魏忠賢忽然說道:“朝欽呐,你我是什麽身份?”


    “幹爹,您是我大明內相!”


    李朝欽聞言,趕緊放下手裏的酒盞,恭敬的回道。


    “嗬嗬,大明內相?好一個大明內相!”


    魏忠賢滿臉苦澀,接著眼神變得迷離起來,是在回憶著什麽。


    “幹爹,當今陛下隻是被那些文官蒙住了眼睛,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旨意下來的,這大明還離不開您。”


    李朝欽也知道,這一天是絕對不會出現的,但現在他隻能這麽說。


    “一朝天子一朝臣,主子已經不在了,我們這些鷹犬也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因為酒精的原因,魏忠賢此時的臉色有些漲紅,語氣幽幽道。


    李朝欽還想說些什麽,卻聽隔壁傳來小曲聲。


    魏忠賢起身,搖搖晃晃的來到了窗前,不顧冬月深夜的寒意,一把推開窗戶,靜靜的聽了起來。


    李朝欽也是趕緊來到了對方的身後。


    小曲不長,直到唱到:鬧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氣。


    正寒冬,風凜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溫彼此。


    隨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馬聲嘶。


    似這般荒涼也,真個不如死!


    魏忠賢猛地驚醒,旋即搖頭,喃喃自語道:“似這般荒涼也,真個不如死。”


    李朝欽猛的抬頭,有些驚慌道:“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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