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爌這個時候卻是開口了:“陛下,山東可是還有那兩家呢。”


    朱由檢頷首道:“孔家和魯藩,對嗎?”


    “陛下聖明!”


    韓爌微微欠身,恭維了一句。


    其餘幾人也都想起來了,清丈田畝,施行一條鞭法,最大的阻力就是這些地方大族和藩王們。


    而孔家更是所有世家的一個代表。


    所謂,南張北孔,江西的張天師家,山東的魯家,這兩家的地位很是超然。


    朱由檢似笑非笑的看著幾人,似是有些不在意的說道:“天下隻三家,孔家與江西張家、鳳陽朱家而已,江西張家,道士氣,鳳陽朱家,暴發人家,小家子氣。”


    “臣等惶恐!”


    在場的幾人盡皆躬身。


    朱由檢剛才這番話,還得有個幾十年才會出現。


    但不妨礙朱由檢現在,就把這個帽子扣在孔家的頭上。


    畢竟,他們家還真就是這麽想的。


    朱由檢把玩著手裏的朱筆,似笑非笑道:“這話也不錯,我朱家才多少年?他孔家又多少年?”


    “對了,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世宗皇帝廢除孔丘的王號了吧?”


    “怎麽朕聽說,曲阜孔家並沒有遵旨而行呢?”


    “太祖高皇帝也說過,祭孔止於曲阜,不必天下通嗣,爾等文官成天叫喊著遵從祖製,就是這麽遵從的?”


    朱由檢此話一出,包括溫體仁在內,盡皆麵色有些難看起來。


    孔子那是什麽身份?


    至聖先師,天下儒生的精神圖騰。


    聽陛下這意思,是要對孔家下手了?


    這朱家的皇帝,從太祖開始,就對孔家不甚喜歡。


    現在這位新皇,也要出手了?


    溫體仁看了眼朱由檢,小心翼翼道:“陛下,孔家畢竟是聖人之後,如果朝廷對其薄待了,天下士林恐怕會有非議。”


    朱由檢冷哼一聲道:“哼!不過是想抬高孔丘,用其來和皇權打擂台罷了。”


    “此事就這麽定了,朕已經傳旨魏忠賢,不管對方是誰,但凡有阻撓朝廷清丈土地者,盡皆斬殺!”


    “陛下三思!”


    “陛下,孔家和魯王那邊……”


    ……


    “皇爺,皇爺,東昌府六百裏加急!”


    幾位大學士正七嘴八舌的勸著,黃永申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


    朱由檢聽到是東昌府的六百裏加急,心裏也是一驚。


    方正化立即上前,接過木匣。


    驗看上麵的火漆後,方正化這才打開木匣,取出裏麵的奏本。


    一目十行的看完後,朱由檢把題本遞給了溫體仁,語氣無悲無喜道:“都看看吧。”


    溫體仁接過奏本,幾位大學士立即圍了上來。


    幾息之後,溫體仁直接開口道:“陛下,白蓮教餘孽再次舉旗造反,朝廷應立即準備糧草,調集薊州、北直隸等地軍隊前往平叛才是。”


    “陛下,臣這就去衙門籌措大軍所需糧草。”


    郭允厚麵色嚴肅的拱手道。


    “陛下,臨清乃是南北漕運的樞紐,儲存有大量漕糧,可是玩玩不容有失。”


    這是徐光啟開口了。


    韓爌和施鳯來也正欲開口,就見朱由檢抬起手道:“不用,你們沒看見嗎?曹變蛟和左右虎賁現在就在東昌府。”


    “魏忠賢和楊國棟也早有準備,登萊有袁可立坐鎮,那些餘孽能夠掀起什麽風浪?”


    施鳯來麵色凝重,沉聲道:“陛下,不可不防,白蓮教的教義對百姓們很有煽動性,鄉間的那些愚夫愚婦們,就喜歡聽他們那一套。”


    “如果一個不慎,很有可能會把北直隸、山西、河南等地都會被卷進去,如果一旦局勢糜爛,那後果恐是會很嚴重。”


    溫體仁也點頭道:“陛下,施大人說的不錯,陝西那邊的民亂還為徹底的平息,如果讓他們連城一片,那朝廷可就真的坐蠟了。”


    朱由檢聽幾人說完後,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平淡道:“內閣給薊州的徐從治下一道旨意,命其立即整軍備戰,一旦山東局勢惡化,立即率軍進入山東。”


    “臣遵旨!”


    溫體仁躬身應道。


    “首輔和郭卿留下,韓卿和徐卿、施卿就先回去署理公務吧。”


    “臣等遵旨!”


    韓爌幾人走後,朱由檢對溫體仁和郭允厚兩人說道:“首輔、郭卿,對於山東,朕還有些事要和你們先通通氣。”


    不等兩人說話,朱由檢接著說道:“朕大算在張江陵一條鞭法的基礎上,再嚐試一些新的稅法。”


    聽朱由檢這麽說,溫體仁和郭允厚兩人皆一驚。


    “敢問陛下,這新稅法是什麽章程?”


    郭允厚忙是開口問道。


    朱由檢心裏默默組織了一下措辭,這才開口道:“朕的意思是,在山東試行攤丁入畝之策。”


    “攤丁入畝?”


    溫體仁和郭允厚兩人聽到這個詞,皆是一愣,旋即就反應過來。


    兩人想明白後,當即都是臉色一變。


    溫體仁第一個站出來,對朱由檢拱手道:“陛下,所謂攤丁入畝是不是就是將人丁稅計入到田畝中?”


    “不錯,簡單來說,就是誰的地多誰交的稅就多,誰的地少需要交的稅就少,沒有土地的百姓,則不需要交稅。”


    朱由檢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一句。


    郭允厚聽完後,急的直搓牙花子。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郭允厚語氣中有些慌急。


    身為大明計相,他對眼下的稅法可是清楚的很。


    對所謂的攤丁入畝,也理解的要更透徹。


    “陛下,大明經過兩百餘年,土地兼並已極為的嚴重,大部分的土地,都被那些士紳官宦所占據,如果按照土地的多寡來收稅,那朝廷需要麵對的阻力就太大了!”


    “屆時天下的士紳、地主,甚至是官吏都會明裏暗裏的抵製,甚至會釀成大禍,還請陛下三思。”


    郭允厚這番話說的極為真切,看得出來,他對這裏麵的事很清楚。


    朱由檢沒有回話,而是看向了溫體仁。


    後者心裏對此也是有些抵觸的。


    攤丁入畝,就是向天下最有權勢,最有錢的那些人征稅,這件事並不好幹。


    可以說,這是在何整個天下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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