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圍的那些議論聲,自然也傳到了鞏永固等人的耳朵中。


    畢自嚴掃視一眼周圍,見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裏,所有人都在圍著那些奇珍異寶觀賞,這才低聲對站在自己身側的鞏永固問道:“駙馬,這是陛下的意思吧?”


    “不錯,臨行前,陛下專門交代了,要讓天津衛和順天府,甚至整個北直隸都知道,內府這次出海賺到了海量的銀子。”


    畢自嚴捋須笑道:“陛下此舉著實高明,人的貪婪是無盡的,看到這麽多金銀,很難有人不動心。”


    鞏永固轉頭看向他,笑道:“怎麽?就連您這位大明最大的財神爺也動心了?”


    畢自嚴聞言,啞然失笑道:“駙馬爺說笑了,下官算是什麽財神爺,郭部堂才是我大明的錢袋子。”


    “現在誰不知道,整個大明銀子最多的地方,就是畢侍郎掌管的大明銀行,就連戶部的太倉,和陛下的內承運庫,都要遜色一籌。”


    畢自嚴搖了搖頭道:“駙馬爺,經過今日後,頂多再有三年,戶部的存銀就會超過銀行,您信嗎?”


    鞏永固神情一怔,旋即苦笑道:“你們的這些事,本官不甚清楚。”


    畢自肅哈哈一笑,也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駙馬爺,您在臨行前,陛下有沒有說過稅銀的事?”


    鞏永固一愣,有些不解道:“稅銀?什麽稅銀?”


    畢自嚴有些意外的看了對方一眼,看來這位駙馬爺,對陛下口中的金融之道,是一點概念都沒有呀。


    “駙馬爺,大明現在所有的交易,都要繳稅,這一點您清楚吧?”


    鞏永固點了點頭道:“好像是聽公主說過,家裏的紡織工坊,每月都要向縣裏的戶房繳納稅銀。”


    畢自嚴點頭道:“沒錯,按照陛下的旨意,整個北直隸、山東、陝西、山西、河南,這些地方的商賈、工坊,都要繳納稅銀。”


    “市舶司更是戶部收稅的重點,這次船隊回航,也是需要繳納稅銀的,隻是這次很是特殊,帶回來的不是貨物,而是金銀。”


    “對此,陛下有沒有什麽交代?”


    身為戶部左侍郎,畢自嚴不隻是要操心銀行的事,對戶部的事也要上心不是?


    鞏永固聽完畢自嚴的話,搖了搖頭:“沒有,陛下並未對此有任何的交代。”


    畢自嚴旋即也不再說話了,而是靜靜的看著忙碌的眾人。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杆杆火把被點了起來。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即使頂著凜冽的海風,也依舊沒有散去。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所有的“貨物”都被搬運了下來。


    負責統計數量的一名銀行吏員,瞪著通紅的眼睛,拿著一份賬簿,進了昨日搭建的暖棚。


    “畢侍郎,所有的賬目都已經統計出來了,共有白銀六百七十五萬兩,黃金十一萬兩,上品珍珠……”


    隨著書吏的話,暖棚內的眾人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黃永申接過賬簿,簡單的翻看之後,轉身對畢自嚴和鞏永固兩人道:“駙馬爺,畢侍郎,這些金銀並不都是貿易所得,其中有兩百萬兩白銀,七萬兩黃金,是從濠鏡繳獲而來。”


    黃泰運是標準的文官,一聽黃永申這麽說,當即就皺眉道:“黃公公,你們在海外劫掠商船了?”


    鞏永固等人也都看向了黃永申。


    大明在濠鏡和葡萄牙人開戰的消息,此時還沒有傳過來,他們自是不知道黃永申不是打劫了商船,而是打劫了葡萄牙人在大明的據點。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黃永申沒有和他們解釋,而是笑道:“此事,咱家會向皇爺秉奏,諸位大人就不用問了。”


    說完也不管黃泰運陰沉的臉色,轉而對鞏永固問道:“駙馬爺,貨物也都搬運下來了,您看咱們什麽時候啟程?”


    鞏永固轉頭對畢自嚴問道:“畢侍郎,你以為呢?”


    “陛下還在京裏等著呢,本官以為事不宜遲,當立即上路。”


    畢自嚴也想抓緊時間回去,也好讓大明銀行從中分一杯羹。


    黃泰運等一幹天津官員,雖是對這麽一筆財富很是眼熱,但也沒有辦法,這是內府和眾多勳貴,以及宮裏太監們的收益,和他們沒有關係。


    虎賁左衛在鞏永固的命令下,迅速的整軍,護衛著上百輛大車,以及被黃永申帶回來的葡萄牙俘虜們,向著京城而去。


    而在此之前,鞏永固和畢自嚴也都各自派出了信使,乘快馬進京傳遞消息。


    再說天津這邊,在鞏永固他們離開後,市舶使張芳就成了最忙的人。


    天津巡撫黃泰運沒有立即返回天津衛,而是在張芳的引領下,來到了市舶司衙門。


    其餘的一眾官員,也都跟了上去。


    進入正堂後,眾人分別落座,黃泰運開門見山道:“張使司,市舶司自成立以來,共收到了多少的關稅?”


    張芳聞言,當神情一怔。


    上來就問這麽敏感的問題,合適嗎?


    但對方是天津巡撫,是正兒八經的封疆大吏,自己的市舶司衙門,還在人家的地界上,如果不回答的話,恐怕日後相處久難了。


    張芳心裏略一思忖,開口回道:“回撫台,天津市舶司自建立以來,共收到稅銀十四萬兩,天津這邊的……”


    “多少?”


    “十四萬兩?”


    “怎麽會這麽多?”


    張芳的話還沒說完,堂內的眾人就盡皆驚呼出聲。


    端著茶盞的黃泰運,此時也愣在了那裏。


    也不怪這些人的反應會這麽大。


    實在是這個數字太過驚人了。


    要知道,作為運河的重要節點,八大稅關之一,也是有關稅的,但這筆銀子才有多少?


    每年不過三萬多兩銀子,就是最繁華的臨清關,每年也才八萬多兩。


    天津市舶司建立才多長時間?就收到了十四萬兩銀子的稅銀。


    要知道,天津市舶司現在可還是草創階段。


    將手裏的茶盞放下,黃泰運鄭重其事的對張芳問道:“張使司,其他地方的市舶司呢?他們的稅銀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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