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具體發生的事情在他掙紮著醒來的一瞬間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卻。


    但那爆炸聲中一片刺目的火海,那種深到骨子裏的無盡絕望仿佛刻印一般牢牢的就在他的腦海當中,想忘都忘不掉。


    即使他告訴自己他這是在做夢,醒過來就好了,這都是假的!


    即使他已經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清醒過來,但也無濟於事。


    那種抓不到、摸不著、看不到的無力和悲傷,那種悵然若失齊聚死死的包裹著他。


    大海的鹹涼在無盡的夜色中讓他覺得自己,窒息又無望。


    躺在自己宿舍的單人床上他眼神呆呆木木的望著房頂,淚水就這麽順著眼角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


    朝臉上抹了一把,很快新的水汽又開始遮蔽他的視線。


    生不如死的焚心之痛讓他索性任由低沉的情緒掌控大腦,抬起一隻手臂就這麽搭在眼睛上。


    低低的嗚咽聲裹在夜色裏,濃得讓人心頭酸澀撥不開的沉重。


    身軀輕顫著他轉身將被子抱在懷裏,身體蜷縮起來。


    “鳶鳶……我好想你……”


    ~~~


    司巒驍拿著電話沉默的等著那邊的回答。


    今天是已經定好的計劃,他不能因為自己一個人就改變所有人的準備。


    以至於在上班的時間他根本就沒倒出手來打電話,而且他們還不讓自己和外界聯係!


    好不容易據理力爭的得到許可,他迫切的想聽到鳶鳶的聲音。


    哪怕她下班回去了,能知道她的近況也好。


    他真想把這個電話線剪了讓鳶鳶隨時帶在身上,還能隨時都有信號。


    這樣他們不就想什麽時候聯係都可以!


    到底怎麽才能做到?


    “哦!是司同誌!你是要找小苗主任吧?”


    吳文則一聽,就知道他是誰了。


    他能給自己打電話,想要做什麽不言而喻。


    “主任?她都當了主任了?”


    司巒驍語氣激動又自豪,簡直比他自己成為全軍最年輕的旅長還要高興!


    “現在她在嗎?您能不能叫她一聲?”


    司巒驍覺得自己的心髒怦怦跳得就要超脫負荷,他就要和她說話了!


    他要恭喜她!


    他要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惹她不開心?錢還夠不夠花?現在那邊會不會很熱?她有沒有很辛苦……


    其實他最想知道的是她有沒有?有沒有那麽一刻偶爾會想起他?


    就是……


    “那當然,小苗很厲害的!她的醫術,我們都隻有仰慕的份!這個主任她當之無愧!


    就是很遺憾,司同誌,她現在不在。”


    “她去哪了?回家了嗎?”


    他語氣失落,嘴角癟著,眼神黯淡,腦袋都垂落下來。


    “是的,這個是你的聯係方式嗎?等她回來我讓她給你打電話啊!”


    司巒驍以為的回家就是下班回家了,畢竟從他認識楚清鳶她就住在那個小院,似乎也沒什麽親人朋友。


    而吳文則所謂的回家,那是回老家了,走得時候急匆匆的像是有什麽事兒?可能得過兩天才能回來。


    “這個,不用了,等我下次再打吧。謝謝你,吳院長,再見。”


    “那,再見。”


    知道她一切都好,他也稍稍放了點兒心。


    就是沒能和她聯係上,他失望低沉的情緒,差得不是一點。


    “小巒啊,打完了?走,咱們去吃飯。”


    黃光明一見他打過電話情緒還行,笑得和藹極了。


    連有些嚴肅的周衛疆都放鬆下來。


    對他們來說,手下的兵蛋子們有的往家裏打過電話撂下電話就要走的,也不是沒有。


    對那種怎麽說都不聽,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他們有辦法。


    對司巒驍這樣,位高權重,軟硬不吃的他們才是真的頭疼!


    還好!


    還好。


    司巒驍雖然情緒不高,但該有的禮貌尊重他也不會落下。


    “不用了,周師長,黃參謀長,你們先走吧,我直接就回宿舍。”


    說完對著他們敬了個禮,極其標準的轉身、提步,跑了。


    “這臭小子!”


    周衛疆笑罵一聲,眼神卻沒有絲毫怪罪,和年輕時的老搭檔一邊感歎著時光流逝,一邊又閑嘮著對司巒驍的欣賞。


    他們年輕的時候可沒有他這麽本事!


    轉到食堂去了。


    ~~~ ~~~


    楚清鳶在隧道的另一頭麵對著漆黑的山石,已經整裝待發。


    這個隧道設計的非常玄妙,整體來說就是一處天然的溶洞,隻是人為的對它做出了許多修整。


    最初進入到裏麵的時候舉向很低,入口也很窄,但能看出來人工開鑿的痕跡,地麵也較平滑。


    越往裏麵走道路越崎嶇,開始怪石林立,周周轉轉,手電的光線好像已經被稠墨一樣的黑暗吞噬,幾米之外,根本就看不到前路。


    楚清鳶果斷的拿出一個強光小電源,同時提高警惕,精神力極度集中。


    不知道這裏有沒有其他生物,或者那邊還有沒有人過來?


    敵在暗我在明,並不明智。


    過了十幾道彎,見識過好幾座奇形怪狀的雕塑和一些詭異血腥的壁畫之後,她來到一處巨大的山腹。


    這裏應該已經在整個通道中後方的位置,很空曠,修得有些方正,頂部很高。


    “!”


    饒是她這樣的膽子也嚇了一跳,上麵層層遞進的排列著無數大大小小的雕塑,但顯然的並不是我們的神明。


    一個個青麵獠牙,長相醜惡,動作也非常野蠻。


    許許多多的猛獸張牙舞爪渾身是傷的摻雜其中,不能多看。


    看久了傷眼睛,還瘮得慌!


    確定附近沒有生命物體,她才向前走。


    這裏非常奇怪。


    過了這廟宇一樣寬敞的洞府前進也就十米的距離,前方突然開始變窄,最窄的地方以她的身材都要側身才能過去。


    想來這座山腹應該還有其他山道,不然運送東西可就太不方便了。


    也就楚清鳶心中有底膽子還大,這裏的環境確實讓人覺得窒息。


    向上看是強光也照不到盡頭的黑暗,前後曲曲折折根本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多遠。


    身體兩側都在山體的縫隙中艱難前行著。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十米之外是什麽前路,還有沒有路?


    終於,在行進了二十五分鍾之後,眼前豁然開朗,變成了寬達近兩米的道路。


    喘了口氣,又行進了許久,楚清鳶才察覺到這下應該是快到了!


    意識十米之內出現光亮的時候她險些急切的就這麽衝出去!


    實在是,太壓抑了!


    好在理智還在,她看看手表現在才不到四點,這會兒外麵未必沒人,而且晚上才好潛入。


    走到山洞盡頭,她閃念進入空間。


    閉著眼睛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睜開,零玖正停在她不遠處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她。


    它險些都要以為主人瞎了!它都已經準備好要先給她掃瞄一下,看看她傷哪兒了?


    看到她沒事兒,它非常興奮。


    一興奮它就想做飯給主人吃。


    一看主人愛吃它做得飯它就更開心。


    等楚清鳶洗完澡,想休息一下的時候就看到,窗外,零玖正伸著機械臂飛快的在摘果子。


    同時聽到的聲音是這樣的。


    “滴,芒果,甜度***,適中,留作沙拉。”


    “滴,榴蓮,哦!老六!你個老六!


    主人不喜歡這個味道你還不把它給我種遠一點!”


    “滴,山竹,甜度***,主人喜歡!摘摘摘!”


    “滴,水蜜桃,甜度**……”


    “滴,白水蘋果,甜度***……”


    “滴,草莓……我喜歡!嘿嘿嘿……”


    “滴,荔枝……”


    ……


    楚清鳶搬著個搖椅放在庭院一邊的巨大花樹下,伴著它‘滴滴滴’的聲音,陷入了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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