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送我東西?”柳子衿略略有些意外。


    “太平師弟,山上寶物,是不能讓師妹帶出山的。”


    這時杜千江提醒了許太平一句。


    “不是什麽寶物。”許太平將一隻一直夾在腋下的小木箱端單手托了起來,然後再用另一隻手打開了木箱的蓋子。


    蓋子一掀開,一陣明晃晃的金光便從木箱之中散發開來。


    眾人定睛一看,不禁啞然。


    原來許太平帶來的是一箱金子。


    不過馬上,那沈峰主便又爽朗一笑道:


    “還是太平你考慮得周全,在山下,這東西可比仙丹靈寶管用。”


    “多謝。”


    柳子衿這時也是開心一笑,然後一把接過許太平遞給他的箱子。


    讓她開心的,並不是許太平送了他什麽,而是這偌大的青玄宗,終究還是有人念想著她的。


    “柳子衿,人已見到,該上路了。”


    這時那靈鶴灰翅又催促了一句。


    聽到這話,柳子衿的眼神再次黯淡,不過馬上她稍顯憔悴的俏臉之上便又擠出了一絲笑容道:


    “再會了,太平師弟。”


    說話時,她將那箱金子抱得緊緊的。


    “再會。”


    許太平也笑著點了點頭。


    ……


    山外。


    一片蔥翠的山林中。


    柳子衿孤零零地站在一棵巨大杉木之下。


    而在她頭頂山林的上空,一頭靈鶴正緩緩消失在天際。


    望著前方山林之中一條小路,柳子衿怔怔地發著呆。


    盡管在與師父他們告別時,她表現得非常平靜、從容,但這一切不過為了讓這幾位還在關心著她的人安心,而做出的偽裝。


    其實真實的她,依舊是絕望跟無力的。


    她完全沒想好,在失去了姐姐,失去了靈骨,大仇又不能報的情況下,該如何繼續活下去。


    “對不起,師父、大師兄還有太平師弟,我可能又要讓你失望一次了,但這是最後一次。”


    柳子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嘴裏喃喃自語了一句。


    說著,她放下了許太平給她的那箱金子,然後從腰間取出了一支防身用的匕首,一把將其拔出鞘來。


    她已經沒有任何動力走出這座山,走入那世俗凡世。


    “姐姐,沒用的妹妹,來見你了,這一次我們絕不分開。”


    她一邊這麽說著,一邊將匕首對準自己的胸口。


    “哢嚓!”


    但就在這時,寂靜的山林之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奇怪的冰塊碎裂之聲。


    柳子衿本能地放下了匕首。


    接著,那“哢哢”之聲接連響起。


    仔細聽了聽,柳子衿忽然發現,這聲音居然來自自己腳邊的箱子。


    那隻許太平贈給她的箱子。


    “難道,太平還在這箱金子下麵藏了什麽?”


    好奇心驅使之下,柳子衿放下了匕首,打開了箱子,然後又將那箱金錠一塊塊取出。


    拿起這些金錠時,她忽然發現,這一枚枚金錠入手冰冷,就好似在冰窖之中冷藏過的一般。


    在將這上麵金錠全部拿開後。


    柳子衿看見一塊已經開裂的大冰塊。


    “這是……”


    一臉困惑的柳子衿伸手端起了那大冰塊。


    而當她終於看清那冰塊的正麵後,一張俏臉,隨之僵在了那裏。


    那是一顆被冰住的頭顱。


    那是陸晨的頭顱。


    在呆愣良久之後,柳子衿忽然跪倒在地。


    隨即,山林之中響起了一陣嚎啕大哭之聲。


    不過,那聲音雖然撕心裂肺,但卻更像是某種情緒的發泄,而非絕望的悲鳴。


    就在天邊日頭西斜,晚霞灑入山林時,已經聲音沙啞的柳子衿停止了哭泣。


    她站起身來,用力一抹臉上的淚痕,然後看向前方的山路道:


    “我沒有資格死在這裏。為了我們這對萍水相逢的姐妹,太平師弟都敢去刺殺那陸晨,我又有什麽臉麵去見姐姐?”


    “這具凡骨,既然走不了修士的路子,那我便走那武夫之路,縱使不得長生,我的修行,也不能就此止步!”


    一念及此,她放好陸晨那顆頭顱,抱起那隻木箱,在晚霞的餘暉之中,腳步堅定地朝那條山腳小道走去。


    ……


    翌日,正午,驕陽似火。


    五祖潭,劍坪之上。


    “轟!”


    隨著一聲巨震,劍坪上七峰大師姐薑芷的身形倒飛而起,原本籠罩在包括獨孤青霄在內的七峰六名弟子身上的青色光幕,在一瞬間崩碎開來。


    “唉,要是能再堅持一下就好了,再堅持一下,時辰一到,五峰這次破陣便算敗了。”


    看到這一幕,七峰八弟子吳梁,有些不甘心地長歎了口氣道。


    坐在旁邊的許太平同樣麵露惋惜。


    今天是這次七峰大比的第三場,其利斷金。


    這一場比拚的是劍陣的攻守,比試雙方通過抽簽定下誰攻誰守,然後一方結殺陣,一方結守陣,互為矛盾,看看是矛擊破了盾,還是盾擋住了矛。


    而這一場,顯然是七峰的“盾”沒能擋住五峰的“矛”,徹徹底底的敗了。


    “不愧是次次末席的第七峰,如今三場皆敗,這一場更是第一回就敗了,還敗給了本就人不齊的五峰,要我是七峰的弟子,肯定當場羞愧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他們臉皮厚著呢,別說輸三場,就算是輸七場,他們照樣參加下一屆七峰大比。”


    雲樓上的喧嘩聲中,幾名坐在許太平跟吳梁後方,不知道來自哪一峰的弟子,忽然對第七峰冷嘲熱諷了起來。


    “你們幾個……”


    “八師兄。”


    老八吳梁擼起袖子就要與身後那幾人理論,不過還沒站起來,便被許太平按著坐回到了座椅上。


    “嘴長在他們身上,隨他們說去吧,下一場我們好好表現,讓他們閉嘴。”


    許太平衝老八笑了笑。


    “唉……”


    老八又是一聲長歎。


    以目前七峰的狀態,就算是他,也對下一場不抱什麽希望。


    “走,去接師姐他們。”


    許太平站起身來,笑著拍了拍老八的肩膀。


    “嗯。”


    老八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而就在下樓時,兩人又聽到了幾名弟子在議論他們第七峰——


    “聽說第四場的滴水穿石,那七峰也要參加。”


    “不說是他們有一名弟子受傷參加不了了嗎?”


    “據說找了那位剛入門的弟子充數。”


    “那許太平?”


    “對。”


    “這許太平會禦劍嗎?”


    “才入門幾個月,我看懸。”


    “那我們明日又有好戲看了。”


    很顯然,在這次七峰大比之上,第七峰已經成了青玄宗眾弟子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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