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學著古代世家門閥的規矩送了禮帖,也隻是一場表達友好的上門拜年,但即使得到了張家回應,馮司長也沒有第一時間去張家蹭這場年飯。


    因為他從不打無準備的仗,真正想打開的缺口也不是自己那位城府極深卻又極懶的副司長,而是那位屢屢攪動風浪的太子爺,張北。


    初一功夫處理事務,初二精心複盤需要攜帶的文件材料和禮物,初三正式出發前他還特意連夜趕往新建在秦嶺的某地下生物研究所。


    那裏有一條巨蛇,張家以張北名義送來的那條。


    據說,靈智極高,和研究員打成一片,還被研究所親切的取了一個名字:“農農”。


    雖然早已看過無數次照片,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他穿過重重檢測關卡,終於和這條早已聲名遠揚的巨蛇見麵時,依舊忍不住為其所懾。


    冰冷無機質的眼眸猶如火焰燃燒,似乎快有人高粗的偌大頭顱乍看猙獰而威嚴,隻是稍一昂首,那龐大的身軀便足以讓人汗毛倒豎。


    馮建業差點都想要拔槍,哪知下一秒,這蛇便重新躺地,肚皮朝天看著他。


    不僅原本應該滿是冷峻的蛇眼裏寫滿期待,尾巴還熟練的敲上旁邊一個機器。


    “你好你好你好啊,農農歡迎你啊歡迎你~”


    “你好你好你好啊,農農歡迎你啊歡迎你~”


    “你好你好…歡迎你啊歡迎你…。”


    一連不知道敲了多少下,正萬分警惕的馮司長耳朵直接被這用小男孩口氣錄的歡快話語刷了屏。


    馮建業:“……。”


    \"……這,是就是你們這段時間的教導成果?”看著旁邊跟隨的,已經忍不住微笑的飼養員兼研究員,著重看了看對方胸口的工作牌,他著實有點忍不住。


    “這當然不是!”胸牌上寫著石小叮的研究員笑著搖頭,熟練摸摸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已然蹭到他們極近處的巨大蛇頭,道:


    “一開始我們是按你們提供的蛇哨波段跟它交流,後來發現它其實很乖,靈智也很高,基本已經達到我們七八歲的小孩水平。於是就不斷嚐試用更直接的辦法交流,比如教認字。”


    “不過它玩心很重,很多事想要它配合,就得先安慰安慰它,所以我們一般也會先陪它玩一會,才開始做實驗。”


    “這個‘歡迎你’就是在玩耍測試過程中,它自己想的。因為我們大部分人剛來,其實都難免有點被它外表嚇到。次數多了它自己也不太喜歡,它喜歡跟人玩,我們要是表現出害怕,它就會很難過。”


    說的時候,一旁的巨蛇連吐信都快了兩份,看著似乎很是激動驕傲,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你看,它在向你表功呢。”


    馮建業:“……。”


    哪怕看著再無害,這家夥凶獸的帽子也不可能摘下,更別提這蛇的這份靈性似乎過分充沛。


    尤其是,從剛才相互間隔的二十來米,到現在的近在咫尺,這條蛇……看著無害,行動卻過分輕巧無聲。


    這種充滿迷惑性的行為,真的不是在偽裝?


    想起這蛇是出自張家,他內心不斷升起的某種警惕才算消下去兩分。


    不過他還是淡淡提了一句:


    “一邊看著乖巧,一邊行動調皮?我記得你們實驗室保修率報損率後來居上,已經成了幾個實驗室裏最高的。財務那可是不時都會指著你們的報單罵。”


    實驗員笑容一僵,神色肉眼可見的卑微了幾分:


    “馮司長,我們也不想這樣的。我們和農農有多次溝通,都很順利,它之前的生活環境應該是在地下,見過的東西很少。但它性格很像小孩子,好奇心比較重,所以對很多看見的新東西都會想要去嚐試。”


    蛇類的試探嚐試辦法能有什麽?無非就是嘴和尾巴。


    “它力量又比較大,根據檢測,我們現有防護其實完全抵擋不了它的全力拍擊。即使它再溫順,很多事情我們也都是首次磨合,總會和預計情況出現些細節偏差。有時候可能隻是它無意一個轉身,我們的機器就會報廢。”


    “若是材料方麵沒有新突破,損耗……著實難免。”


    生怕馮建業黑臉,她趕緊繼續:“你放心,即使如此,損耗方麵我們也一直有不斷改善,最近交上去的報告關於這方麵一直有詳細匯報。”


    馮建業的關注點卻已經不在損耗上。


    “你們平時有和它交流過它曾經的生活環境?”


    “有的,”眼看大佬有興趣,研究員趕緊點頭細說:


    “說起來很神奇。


    它原本生活應該是在一片很廣袤的地下空間,而且是半飼養半放養狀態。而且我們猜測,它或許本來就是某些先輩在避難或者其他條件下把它帶入,之後有長期的人為飼養,否則無法解釋它為什麽對人類行為如此熟悉和親近……。另外,那片空間裏也存在很多其他地下生物,應該有一片完整的,足以容納它的存在的完整生態係統……”


    “……但大概是地下空間本身限製,比如環境擁擠造成石壁坍塌,也可能是還有人為或者其他我們目前未知的因素阻擾,按照農農自己描述,它在地下其實並不敢放肆蛻皮讓自己繼續生長,因為每次蛻皮,都會有一種腦震蕩一樣的恍惚感,它覺得很危險……”


    擁有完整生態係統的地下世界,危險?


    仔細聽著研究員種種猜測推論,馮建業若有所思。


    在他們身後,懶洋洋的巨蛇依舊散漫,對人類還在不斷對自己威脅性和生長環境等各方麵介紹毫無反應。


    哪怕是聽到自己鱗片一直在脫落又長新,疑似進入高速成長期,防禦薄弱,它也隻是“嘶嘶”的點頭附和。


    這些都是自己的親親飯飯,它可沒有胡說,在被趕出來前,它睡的地方可是有療愈效果的溫泉。


    每次一醒來,胡亂往周邊張口一吞,一餐就能混過去~。


    不過還是現在更好,自打被凶凶的主人們送過來後,它不但沒有了每次進階就會出現的,莫名其妙的危險感,可以放心長個。


    還有人陪吃有人陪喝,有人陪玩有人陪排泄,可真是個好地方~。


    不知道這條乖乖蛇心裏都在想些什麽,研究員一邊介紹,又陪旁邊那看上去沒心沒肺的大蛇玩了一會,就帶著馮司長去看之前的武力值測試記錄。


    …………


    初三下午,帶著兩大滿卡車物資,馮建業路過車溝村,直奔董家壩村。


    而同一時刻的張北,還在頭疼人員安排一事。


    喊人一時爽,安置火葬場。


    這道回旋鏢在還沒有傷害到張勝薑等人的時候,就已經重新紮回了張北自己身上。


    大概是手握族長牌尚方寶劍,他這次一共喊來370名張家人,光紫級就有52人,比之前所有來的紫級人數加一起都多。


    另外白級才40人,灰級也隻82人,剩下196人全是藍級!


    骨幹精英來的多雖然看起來是好事,可一下來太多,裏麵許多人的族內職務難免會重複,各個族人的安排更成了大問題。


    比如張家巡堂的問題。


    張家巡堂分為內巡堂和外巡堂。


    外巡堂巡視家族裏包括所有分家外家的各個外支行為近況,說白了就是定期派些人從旁監督查看,避免外支被人有心針對惡意絞殺,或者出現脫節等各種意外。


    但外支本來地位就不高,內族對他們要求也不高;隻要他們能管好自己欲望(比如亂找妻妾,得誌猖狂,欺男霸女為害一方等),再按時上貢,保證後輩子弟基礎根基牢固,一般也不會管他們旁的內部事情。


    因此,隻要那些家主或勢力頭頭稍微有點頭腦,一般來說也難以出什麽需要巡堂插手匯報的岔子,即使有,往往也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會有那麽幾次。


    所以這種事在張家也就跟著算成‘時常奔波’卻‘不算很重要’、‘多是走過場’、‘勞多功少比較浪費時間’的任務,難以出現足以記功的亮眼成績。


    沒了成績,外巡堂的人在內族的地位自然也不算起眼,多數處於默默無聞的小透明狀態。


    這地方稍微有點心氣的族人都不愛去。去的大多都是在族內不得誌,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或者強行征調、臨時派遣的族人。


    外巡堂地位之尷尬可見一斑。


    而放到現在的張家也是如此。


    到目前為止,外巡堂堂主其實已經來了兩位,一位名叫張濟翰,一位名叫張修閑。


    一個是濟字輩,一個是更早的修字輩。


    當張北說明情況,詢問這兩位的職務意願時,兩位都表示,願意把工作交給對方,自己去其他地方嚐試。


    在兩位都不怎麽想繼續當的情況下,這職務到底怎麽安排,又該安排誰?


    而內巡堂問題又不一樣。


    內巡堂主管張家內族所在地及四周的治安巡邏與族地和內部族人保護,族內但凡有風吹草動,巡堂人員都會第一時間趕到。


    但除了家族族長死亡,走入末期的那段時間,內族族地往往不存在外部威脅,安全得不能再安全。


    這些巡邏者自然也會順手抓抓那些正在壞規矩的族人,送到監正堂處理。


    而張家內族的族規之嚴苛,所有族人都心知肚明。


    ——可以說,族地內安靜無聲、毫無痕跡的默契,大半都是被巡堂不分白天黑夜多班倒給逼出來的。


    張北曾經試圖溜號摸魚結果被抓的時候,不知道罵過內巡堂多少回“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閑話暫不續提,繼續說回內巡堂這個職務,這個職務就屬於人嫌狗憎但份量極重,普通族人看見就會想退避三舍但也同樣想去的地方。


    張勝寒曾經就是內巡堂堂主,來了之後,張北和張勝連也就默認他繼續在位,負責族地安保。


    但現在不一樣了。


    新來的張(勝)天愚,就是張勝寒革職出事後的內巡堂繼任者。不僅如此,張(守)後土這位守字輩祖奶奶當年職務也是這個。


    如果說張勝連和張景澤這兩個大管家可以玩一正一副,相互輪替,巡堂這種需要集權調配的絕對不行。


    這是務必要分出高下的。


    可分高下又該怎麽分?打一架?


    張北甚至都沒好意思去見張勝寒,問他該怎麽處理。


    真要問出口,他都怕自己大侄子二侄子暴起打首領。


    他本來也想過問二哥或者問其他族長,可奈何族地下的地下世界出了大問題——


    具體情況他都隻大略問了兩句,隻知道是一個無形無相的奇怪生物,而且專攻精神方麵,哪怕是張家人,除了部分精神力極強的灰級族人,其他灰級族人以及更弱的白級族人如今都已經被禁止進入地下。


    族地的防禦大陣更是早已全部開啟。


    因為這事,二哥已經接過財務和物資方麵的有關抽調,正帶著早已出來的那批藍級在統計抓捕地下出現的那些奇怪生物,一次性激活那份‘靈寶鬼陣圖’。


    四位族長也下去了三位,一直在地下壓陣沒出來。


    而唯一在上麵的張正昭……,這位姑奶奶自己已經帶著三四名親衛出門曆練了。


    出門前,對方還順便把族人們輪批外出進行七天曆練的事情給安排了名單——基本等同每一天出去三十位,按出來的時間先後排序,七天就是210位,如此循環。


    想到那位隻是朝自己點點頭就一去不複返的女族長,張北再度長長歎氣。


    這位姑奶奶著實跑的太快了點……自己要是也能輕輕鬆鬆跟著跑該有多好?


    如果把桌上這一遝遝的文件撕成碎紙條就能代表事情做完,又該有多好?


    而且為什麽張景澤這廝也沒影了呢?


    哄我的時候一口一個表忠心,真需要他的時候卻連電話都打不通!


    這廝一貫狡猾,這次肯定也是故意的!


    在心裏重重記了對方兩筆,他一臉愁苦的看向旁邊同樣兩眼放空的張瑞環。


    “環哥,朕覺得,這事就不該咱們幹。朕有必要先把智囊團的問題解決,你有什麽推薦人選嗎?”


    張瑞環凝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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