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正在院子後麵曬衣服,被叨叨得實在受不了了,沒好氣地道:“我就那麽一件,給你穿了,我穿什麽?”


    小姑被她一懟,愣了愣,隨即撇撇嘴道:“這是你家裏呀,你衣服這麽多,難道都找不出來一件好衣服?我出門在外的,去定製的話哪裏來得及哦?”


    林媽:“……非要定製嗎?隻是隨便吃頓飯而已,在街上買一身不就行了?”


    小姑頓時大驚小怪起來,“嫂子,你也不看看是和誰一起吃飯!那可是京華寒總呀,動不動出口出手就是上百萬的大人物,能隨便吃頓飯買身衣服去接待嗎?咱林家的臉麵往哪兒擱啊?”


    林媽:“他再怎麽大人物也隻是我女婿,難道還要我去跪拜他嗎?而且他沒你說的這麽大排場。”


    小姑:“反正我不想太寒酸了,嫂子,你一會兒去翻翻你別的衣服唄,那件旗袍就借我好吧?別這麽小氣……”


    林媽背對著她繼續曬衣服,整張臉已經沉了下來,動作也變得僵硬。


    那件旗袍如果不是當時寒媽太熱情,非拉著他們一家人去定製的話,她也是不會接受的,同時也知道寒家那樣的人家確實需要門麵,滿月酒上不管怎麽說也不能讓兩家人表麵上看著相差太大。


    但滿月酒一結束,她就立馬讓林羞叫來定製店的人將衣服取走幹洗保養了,前天剛取回來,被她很寶貝地收起來了,心裏打算的是下一次家裏還有喜事的時候再拿出來穿。


    所以別說要借給林羞小姑了,就是讓她自己平時拿出來穿也是舍不得的。


    心裏不禁惱火這小姑子,真是看不懂人臉色,分不清輕重。


    兩人一同出席,如果真要穿這件旗袍,難道不是主人自己穿嗎?憑啥好衣服得讓給你,主人去穿舊衣服?


    更何況林媽這件旗袍在滿月酒上穿過,寒藺君一眼就能看出來,現在再穿在別人身上算怎麽回事?不是更加丟人嗎?怎麽她連這點都想不到?


    她便抿著唇不說話,打從心底裏不樂意。


    小姑:“嫂子……”


    小姑的話還沒繼續說下去,就聽到身後響起另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小姑,旗袍給你穿是沒問題,可是你確定你真的能穿我媽那個尺寸嗎?”


    兩人回身看去,見是一臉巧笑倩兮的林羞,正拎著包站在後門處看著她們。


    林媽臉上一喜,“回來啦?”


    林羞道:“是啊,剛到。”


    林媽放下手裏的衣服,將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走過來問道:“早餐吃了嗎?我去給你做?”


    “我吃過了。”


    小姑一臉驚豔地上下打量著林羞的膚色和穿著,笑嗬嗬地道:“林羞啊,好一段時間沒見了啊,滿月酒那天你也沒來,我們又是直接去的酒店,後來想去你家看你你媽也沒捎上我,你結婚後我們都大半年沒見了,看起來你過得不錯呀。”


    “過得還行,”林羞笑笑道,“小姑沒有衣服嗎?”


    小姑一臉無奈地道:“是啊,我要是知道今天要和你家小寒見麵吃飯,就會提前帶好衣服來了,也不至於現在這麽為難……叫你媽把衣服借我也不願意……”哀怨地看向林媽。


    林媽皺起眉。


    林羞:“今晚隻是自家人吃飯而已,又不是什麽大場麵,小姑不需要刻意穿扮的。”


    小姑:“那怎麽行?你家小寒可不是一般人……”


    林羞淡笑道:“小姑,我還沒說完,今晚再怎麽難得一聚,也比不上滿月酒那天場麵隆重吧?我記得那天小姑穿的也很好看,如果你覺得現在這身衣服不喜歡,那就換那一套呀。”


    小姑:“……”


    為了參加滿月酒,小姑那天準備的衣服是一件飄逸長裙,金鑽和流蘇點綴的,也很是好看,林羞這麽說也沒錯,所以她一時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林媽看了看女兒,對於女兒一針見血地指出自己都想不出來的理由有些意外。


    女兒……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樣了,不再害羞躲藏,不再唯唯諾諾,像是被注入了一股什麽力量般,變得很是耀眼美麗。


    是因為受寒家,受丈夫的影響嗎?


    林羞又道:“還有啊,小姑你看,我媽的身材比你略痩些,你也知道,旗袍是給我媽個人定製的,那個品牌的特色之一就是會給定製人做得非常合身,按照我媽的尺寸做出來的衣服,如果給小姑穿的話……小姑,你的胸部會顯得很大的!”


    林媽:“……”


    小姑:“……0.0真的嗎?”


    林羞一本正經地道:“真的,而且屁股也顯得大。”


    小姑:“……0.0好像是哦……”


    林羞:“雖然說穿旗袍本來就是講究前凸後翹,可如果是不合身的人穿了的話,就會變得非常地……礙眼,所以你知道為什麽我婆婆要給大家定製旗袍,而不是隨隨便便買一件了吧?”


    小姑若有所思地跟著點頭,探尋的眼神在林媽身上轉了轉,道:“是哦,我怎麽沒想到呢?我的身材本來就比嫂子要好一些,以前我的衣服給她穿不是袖子長就是褲管大,一點都襯托不出來衣服的美,那反過來不也一樣嗎?不合身的衣服會讓我也變得難看的呢……”


    林媽:“……”


    林羞:“……”


    小姑糾結完,道:“算了算了,我就不穿嫂子那件了,湊合著穿林羞說的那件好了。”


    邊說邊朝著裏屋走去了。


    林羞上前挽著林媽的手臂,小聲道:“媽,受委屈了啊~”


    林媽輕輕歎了口氣,淡淡地道:“算了,二十多年都習慣了。”轉身去繼續曬衣服。


    林羞上前幫她一起拎衣服,“媽,你晚上穿那件旗袍不?”


    林媽將衣服搶過去,道:“你別動,雖說出月子了,但是最好別吹到風,也別用力做事情,能多休養就多休養。”


    林羞隻好站開一些不再動手了。


    林媽一邊忙著一邊道:“不穿,都已經清洗了收起來了,還拿出來穿做什麽?穿了又要幹洗,麻煩又……貴。”


    幹洗費都貴。


    林羞:“可你總不能一直收著不穿吧?那做了也是浪費呀。”


    林媽:“等你下次生孩子,或者林進結婚的時候再穿。”


    林羞:“那可就變成舊衣服了。”


    林媽不是很在意,“旗袍都經典,舊不了。”


    這倒是。


    林羞斂下眉,道:“可是媽,雖然喜事不一樣,可如果一直穿同一件,難道別人不會私下說什麽嗎?”


    林媽頓了頓,道:“隔得久,不一定會記住。”


    林羞:“小姑就記住了哦。”


    林媽:“……那到時候再買新的吧。”


    林羞:“可我是說你這件旗袍呀!”


    林媽睨了她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麽?”


    林羞笑眯眯地道:“今晚你穿這件旗袍去唄。”


    林媽嘟囔道:“就是吃頓飯而已,幹嘛要穿得這麽……”


    林羞擠眉弄眼道:“給爸看呀~”


    林媽臉上難得地浮現了一抹紅暈,不自在地道:“有什麽……好看的……”


    林羞:“我可是聽林進告訴我的,滿月酒那天爸一直在偷看你呢,還偷偷跟他說,除了你們結婚的時候,他就沒見你穿得這麽好看過~”


    林媽:“……”


    林羞:“所以啊,媽你平時也要不經意地在爸麵前好好展示自己的美,別以為自己稍微上了年紀就隨便起來。”


    可能是這話觸動了林媽心中的一抹柔軟,她緊繃著的臉完全放鬆了下來,眉眼也柔和了不少,輕歎道:“可能是家庭壓力吧,我還真是習慣隨便了。”


    林羞道:“我就知道是這樣!以後的喜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有了好衣服你就要好好地享受。你看小姑都要穿好的呢,大姑晚上肯定也是光鮮亮麗的,媽你怎麽能隨隨便便呢?至少要和兩個姑姑相等才行啊!”


    林媽被說動了,看小姑剛才那個樣子,又要染發又要翻衣服穿,晚上肯定少不了一番捯飭的,自己這“寒總丈母娘”的形象總不能就這麽被“比”下去才是。


    她稍稍猶豫,便點點頭,“明白了,我晚上就穿那件吧……”


    林羞鬆了口氣,“嗯,下午我帶你去盤個頭吧~”


    林媽有些尷尬了,“那個……不用了吧?”


    林羞一本正經地道:“是為了和旗袍搭配哦~”


    林媽:“……那好吧。”


    ~


    小姑果然離開了林家,中午飯都沒在林家吃,也沒和人說去了哪裏,同去的還有她女兒和兒媳婦。


    因為人很多,林家還是熱熱鬧鬧的,桌上擺了十來盤,但大人小孩掃過之後轉瞬就變成了狼藉。


    吃過飯,小姑家的男人和小孩都離開回旅館去了,留下林家3口人坐在餐桌前……呆愣。


    林羞喝完最後一口湯,抬眸看著林爸林媽都沉默不語的樣子,皺皺眉,問道:“媽,這幾天每天都是這樣嗎?”


    林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林爸一眼,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林爸有些心虛,知道她心裏有怨氣,可來的是他妹妹,他有什麽辦法?他心裏也不舒服啊。


    他也悶悶地道:“今天還好,你小姑和你表妹表嫂都不在。”


    林羞聽出來這是諷刺呢,如果那3個女人都在的話,就更亂了。


    “他們還會在華城待多少天?”


    “三五天沒個準吧。”林媽道,起身準備收拾了。


    林爸看著林媽將幾個碗盤收了放到洗手池那邊,小聲對林羞道:“這幾天小姑一家子吃飯,住旅館,去景點遊玩,買禮品……都是我們出的錢,你媽在他們麵前沒說什麽,可是我知道她心裏不高興……”


    林羞若有所思地偏過頭,想了想,道:“爸媽,你們要不出去住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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