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數艘飛行寶船在雲層中極快飛行。


    船艙中,正於一間房間中修煉的蘇玄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微微皺眉。


    自盤膝修煉到現在,已經數個時辰過去。


    但他卻始終不曾入定,一閉眼便有諸多念頭襲上腦海。


    諸如屠宗、屠城。


    魔尊的威脅、正道的威脅。


    以及吞噬了另外八世身的紫衣仙子。


    這一樁樁一件件,就好似夢魘般常常令蘇玄在修煉中驚醒。


    他披上外衣,走出船艙。


    “聽袁老頭說,雲州那是有人做下了十惡不赦的事,這才引得天老爺降下雷霆之怒,要滅世呢!”


    “十惡不赦?嗬,這天下間作惡的人還少嗎?怎麽不見天老爺每個都收拾?”


    “那定然是作的惡還不夠大。”


    “那你來說說,雲州作了什麽惡?”


    “......”


    ............


    甲板上升起了一處火堆。


    龍虎鏢局的人正圍坐在一起,烤著白天打下的禽類妖獸。


    “要我說,指不定有人屠城,像袁老頭兒說的那樣,用某種傷天害理的手段證道成仙呢。”


    “袁老頭?他就算了吧,就他那張嘴,何時正經過?”


    “萬一人家以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修士呢?跑這來隱世。”


    “......”


    眾人談著話。


    總鏢頭注意到從船艙中走出來的蘇玄,“蘇道友,可要來坐一坐?”


    見這邊要熱鬧一些,蘇玄沒思考多久便是應了下來。


    龍虎鏢局的人特意為他拿了一張蒲團,好讓他能坐的舒服一些。


    “方才聽諸位是在談論雲州的事?”


    “不錯,我們這裏與雲州挨得這麽近,想必蘇道友也見到了雲州那邊的異象吧?”


    “那麽黑的天,自然是注意到了。”


    蘇玄微笑,“蘇某正是猜想這異象可能會延伸到我們楚州來,這才準備離遠些。”


    “延伸到楚州?”


    眾人變了臉色,“蘇道友,這應該不能吧?我記得我們走時,雲州那邊的異象已經在消失了。”


    蘇玄苦笑搖頭,“蘇某也沒想到會消失的這麽快,早知如此,便不小題大做了。”


    “哈哈哈哈哈...”


    眾人聞言不由笑了起來。


    總鏢頭正色說,“蘇道友此時若是後悔,正好我們也沒走多遠,可以回去,蘇道友放心,既是誤會,我們龍虎鏢局也不收你的錢。”


    “不必。”


    蘇玄說,“反正也打算過幾年離開,就當提前幾年了。”


    有一人好奇道,“蘇道友,我見你這一身行頭,應該是做大買賣之人,不知你是做什麽營生的?”


    “小六!”


    總鏢頭麵色嚴厲,嗬斥了一聲。


    做他們這一行,最忌諱問客人底細。


    怎麽。


    是想借此試探押的是什麽東西?


    “抱歉抱歉,蘇道友,我一時口快,您就當我什麽也沒說。”


    蘇玄回以微笑,並未出聲。


    見他不言,眾人一時沉寂了下來。


    而那被稱為小六的人見總鏢頭忽然拿出傳訊玉符,便將頭伸過去看了看。


    半晌,他問道,“總鏢頭,城主找你作甚?”


    總鏢頭皺著眉,他搖了搖頭,“突然讓我去一趟城主府,不知是為何...”


    “這能為何?”


    小六說,“定然是因為雲州一事,找你去商討事情。”


    “應該如此...”


    幾人殊不知。


    如今城主府來了一位客人,自稱...是神衍山之人。


    ............


    數日後。


    一座小城城門外。


    蘇玄將押鏢所需費用交給那位總鏢頭之後,便是下了飛行寶船。


    他站在地麵向眾人抱拳,“多謝諸位一路相送!”


    “蘇道友,天高日遠,有緣再見!”


    一艘艘飛行寶船升空,向著來時的路返去。


    蘇玄一直目送這支隊伍消失在視線,這才收回了眼神。


    他回頭望了眼那座小城池,絲毫沒有入其中的意思,又是轉了個方向,飛速而去。


    其實就算沒有幾日前的城主傳訊一事,蘇玄也是不準備在此停留的。


    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瞅準一個方向,又日夜不綴的連續飛了整整半個月時間,這才入了一座小城。


    “廣陽城...”


    之所以選擇這座城池。


    是因為城池外便是一片延綿很廣的山脈。


    不用懷疑,裏麵必然含有極多的妖獸、天材地寶。


    作為曾經的狂沙拍賣場場主,蘇玄自然是選擇老本行。


    雲州的事鬧那般大,總要躲幾年。


    君不見,前世那些殺了人的惡人,也要遠遁他鄉躲到風頭過去。


    “瞧一瞧看一看咯,新鮮出爐的棗兒糕,又甜又熱乎著嘞!”


    “煎白腸!煎白腸!白又長!白又長嘞!”


    “......”


    蘇玄流連於這座小城的鬧市。


    看著走街串巷的販夫走卒,路邊哭喊著要吃甜糕的幼童,這別樣的煙火氣,令得方才屠了一座城不久的蘇玄久違地寧靜了下來。


    或許。


    自己屠的那座城池,當時也在發生這樣的一幕。


    可能也有人像他這般看著鬧市的煙火。


    但天降雷霆,殘忍的摧毀了這一切。


    這,其實才是蘇玄久久不能入定修煉的原因。


    曾經雖然因他而死的人比一座城池的人更多,但那更多的是因為雷劫。


    而屠城。


    則是蘇玄自己下的手。


    雖然...那是由魔尊所影響,但總歸還是他。


    “心魔...”


    這才是真正的心魔。


    或許某一日,屠城的那一幕,會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蘇玄沉入地獄。


    “那個小娃兒。”他朝一名守在巷子口的幼童招呼了聲。


    對方怯怯的挪過來,彎腰一百八十度的行禮,“上人您有事盡管吩咐。”


    “幫我找一家要出售的拍賣場,或者空閑的大商鋪。”


    “上人您能等一等小子嗎?”


    “嗯。”


    隨著蘇玄點頭,小幼童頓時撒著腳丫子往巷子裏麵鑽。


    蘇玄甚至以為對方懼怕自己,正在亡命飛逃。


    直至半個時辰之後。


    小幼童帶來一名中年人,“上...上人,是您要買拍賣場?”


    “不錯。”


    “這城中好像是有一家拍賣場出售,您要的話,小人這便帶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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