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已經打定主意,今晚就要報複三個稅丁,但是楊一笑臉上卻不動聲色,任何人都看不住他心裏想些什麽。


    反而他目光輕輕閃爍幾下,突然佯裝熱情的爽朗一笑,故意大聲道:“成親之日,有朋登門,哈哈哈哈,必須招待一頓喜宴呀!”


    說著迎上門口,示意三個稅丁入內做客。


    哪知三個稅丁的臉色一沉,其中一人微微發出冷笑,直接道:“姓楊的,你不用跟老子套近乎!”


    楊一笑再次爽朗一笑,道:“怎麽能是套近乎呢?鄉裏鄉親的多見外啊。快請進門,吃頓喜宴。”


    那稅丁‘呸’的吐了一口痰,故意挑釁道:“老子會給你這個臉嗎?老子是專門來打你的臉。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今晚專門來找你的茬。但你拿我沒辦法,因為老子占著理。”


    楊一笑歎了口氣,仿佛有些難堪,佯裝怯懦的道:“何必呢!鄉裏鄉親的犯不上如此!”


    “哈哈哈哈,你怕了嗎?”


    稅丁囂張的大笑,晃著手裏明晃晃的刀。


    突然這廝再次冷笑,語氣惡狠狠的道:“你媳婦欠了好幾年的稅,老子身為稅丁有權追繳,我故意在你成親的時候幹這事,為的就是狠狠打一打你的臉。哈哈哈哈,難不難受?”


    麵對這人的囂張,村民們全都義憤填膺,顧老大幾人暴吼一聲,惡狠狠的衝了過來。


    偏偏楊一笑竟然麵帶微笑,甚至讚同似的點了點頭,鄭重其事道:“原來你們是要追稅,這事確實占著道理,欠稅補交,天經地義。”


    稅丁十分得意,嘿嘿冷笑道:“既然天經地義,那你交是不交?”


    楊一笑毫不遲疑,直接點頭答應,道:“交,必須交!”


    他說著慢慢轉身,看向小院裏眾人,佯裝苦澀的問道:“大家都聽到了吧,人家是來追稅的!”


    村民們個個氣的臉色發青,幾乎咬牙切齒的大罵,紛紛:“狗日的,惡心人,大喜的日子,幹這種堵門口的事。細伢子你別怕,咱們不吃這一套!”


    楊一笑假裝歎了口氣,語氣‘仿佛十分懇切’,道:“欠稅補交,天經地義,人家占著道理,咱們憋屈也白搭。”


    他說著停了一停,緊跟著再次開口,又道:“所以我現在隻求大家搭把手,你們能不能幫我湊湊這筆錢?今晚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被人堵在家門口。我丟不起這個臉,咱們楊家村也丟不起這個臉。”


    “說的對,咱們不丟這個臉!”


    在場一個漢子大吼出聲,憤怒道:“細伢子你別難受,四叔我現在就回去拿錢,雖然拿不出太多,三四十個銅板還是有的。”


    其他村民也紛紛開口,義憤填膺的道:“對對對,現在就回去拿錢,大家幫你湊一湊,咱們不吃惡狗的氣 。”


    那三個稅丁勃然大怒,齊齊舉起手裏的刀,怒氣衝衝道:“真是好大膽子,你們罵誰惡狗?”


    然而村民們怒目相視,絲毫不畏懼稅丁的刀,大聲道:“罵的就是你們三個,有種拿刀砍死我們。”


    自古眾怒難犯,三個稅丁不由退縮。


    村民們則是繼續罵罵咧咧,紛紛回家去幫楊一笑湊錢。


    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村民們很快拿著錢回來,你家五文,他家十文,漸漸越湊越多,竟然湊出來一千多個銅板。


    楊一笑收攏所有銅板之後,用一塊小布包著遞到稅丁手裏,他故意笑意涔涔發問,假裝和和氣氣的問道:“這些應該夠了吧?多餘的算是喜錢。”


    很明顯,三個稅丁的意圖不是這個,他們名義上是來追稅,實則還有別的後手。


    可惜卻被楊一笑提前洞穿,直接讓村民湊錢幫著補稅,如此一來,道理變成了楊一笑這邊。


    如今天下雖然有了亂世征兆,但是朝廷的掌控力並未消失,所以三個稅丁不敢胡來,隻能麵色悻悻的收下補稅。


    收下補稅之後,感覺於心不甘,隻見一個稅丁突然抬手,指著人群裏的顧老大等人,嘿嘿冷笑道:“他們也欠著稅賦,今晚也必須補齊。”


    麵對再一次的刁難,楊一笑終於臉色陰沉下來。


    他緩緩吐出了一口氣,聲音微微泛著寒冷,問道:“你們真的確定繼續追繳欠稅麽?我這幾個大舅哥可沒打算重新當順民。”


    說著微微一頓,仿佛歎息一聲,又道:“他們已經在山上待習慣了,不像我媳婦一樣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話裏話外,暗帶威脅,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明顯,如果三個稅丁繼續追稅,顧老大等人會當場暴起。


    自古以來,官逼民反的事情太常見了!


    三個稅丁果然臉色一變,幾乎全都下意識的攥了攥刀。


    並且語氣明顯有了改變,不再像剛才那樣趾高氣昂,隻不過仍舊強撐著嘴硬,撂下狠話道:“就算今天不補,以後肯定要補,如果膽敢暴力抗稅,信不信把他們定為暴民!”


    楊一笑微微而笑,意味深長的點點頭,道:“行,他們以後肯定補!我這幾位大舅哥都是老實人,他們肯定害怕被定為暴民!”


    三個稅丁色厲內荏,然而繼續強裝冷笑,道:“知道怕就行!”


    楊一笑仰頭裝作觀看天空,然後低頭看向三個稅丁,問道:“時辰似乎不早了,要不您三位這就回去吧。”


    三個稅丁全都心有不甘,但卻找不到繼續留下的理由,隻能惡狠狠瞪了楊一笑幾眼,然後舉起明晃晃的刀子揮舞幾下,低聲道:“咱們走著瞧,以後日子長著呐!”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楊一笑的眼中閃爍一絲寒意,他心裏響起一個聲音,臉上也浮現冰冷的笑:


    “不用走著瞧!”


    “你們以後的日子不長了! ”


    報仇不隔夜,當晚就得報!


    ……


    自古成親乃是人生之喜,哪怕再窮也要請人吃一頓!


    然而由於這頓飯的糧食是借的,再加上惡客登門故意攪局,於是村民們紛紛告辭離開,刻意把清靜留給楊一笑。


    顧老大等人是娘家人,客人告辭他們也得告辭,雖然顧老大有些不放心,但最終還是領著五個兄弟離去。


    小院裏隻留下幾個嫂子輩的婦人,幫忙收拾桌椅板凳和沒吃完的餅子,發現竟然剩下大半筐,足足得有七八十個餅,顯然村民們深知楊一笑清貧,所有人幾乎一口飯也沒吃。


    由於是洞房之夜,外人不合適進屋,所以幾個婦女便抬著藤筐,直接把餅子放在了門口,隔著房門叮囑道:“細伢子,小院幫你收拾好了,今晚這頓飯,剩下不少餅,你等會打開門把餅子搬進去,小兩口省著吃的話能撐十來天。”


    “細伢子,要好好過日子呀!”


    “如今你娶了媳婦,肩膀上就有了責任,這些餅子隻能支撐十來天,你得想辦法早早的去賺錢。”


    “不然的話,你媳婦要跟著餓肚子呀!”


    “時辰已經不早,我們這就回了。”


    幾個婦女叮囑完畢,紛紛也告辭離開,整個小院之中,夜色寂靜無聲。


    三間草屋之中,燃著一對劣質蠟燭,雖然隻是劣質的蠟燭,顧小妹仍舊感覺破費,忍不住輕聲道:“夫君,吹了燈吧,客人們已經走了,咱們別點燈浪費。”


    少女這樣說著,臉色有些緋紅,似乎及其羞澀,聲音輕的像蚊子哼哼,又道:“吹了燈之後,您摸黑也能摟著我,妾身好好伺候你,讓你今晚做男人。”


    然而楊一笑卻微微搖頭,道:“洞房花燭,這是古禮,按規矩應該點燃一夜,據說早早吹燈很不吉利。”


    顧小妹輕聲道:“可是這樣點燃一夜,兩根蠟燭就燒光了,很浪費呀,過日子應該節省。”


    娶到這麽賢惠的妻子,知道家貧應該勤儉節約,楊一笑心裏頗為感慨,對於自己的婚姻很滿意。


    但他仍舊搖了搖頭,再次道:“勤儉節約是個好習慣,但不能什麽事都如此,今晚是咱們新婚之夜,破費一點便破費一點吧。”


    他說著微微遲疑一下,隨即把聲音壓低下去,再次道:“況且我需要讓蠟燭點燃一夜,以此來掩蓋我今晚要做的事……”


    掩蓋今晚要做的事?


    顧小妹明顯一怔,下意識開口問道:“夫君你要做什麽?”


    楊一笑緩緩起身,伸手拿起束腰的腰繩,這東西類似於後世的腰帶,在古代一般不舍得使用,唯有需要動用力氣之時,才會把腰繩束縛在腰間。


    人的力氣雖然遍布全身,但是發力全靠腰部作為支撐,如果沒有腰繩束縛,十分力氣隻能發揮一分。


    顧小妹自幼跟著哥哥們打獵,對於腰繩的用途十分了解,她見楊一笑突然拿起腰繩,頓時意識到男人真有事情要做。


    她雖是窮苦小戶出身,然而心思卻聰慧異常,幾乎在瞬息之間,已經猜到楊一笑要做什麽。


    “夫君!”她猛然從床邊站起來,一雙妙目隱隱帶著擔憂,問道:“你莫非是想去報複王三他們?”


    新婚之夜,丈夫沒有和她洞房的跡象,反而拿起腰繩束在腰間,分明是打算趁夜出門的舉動。


    聯想到今晚三個稅丁上門找茬的事情,顧小妹豈能猜測不出楊一笑的意圖。


    他竟然連半夜時間都不能忍,竟然連夜就要去報複三個稅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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