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京城汴梁。


    繁華錦繡之地,處處奢靡之音,天下百姓水深火熱,這裏卻是歌舞升平。


    雲朝真是一個奇葩的朝代。


    朝廷重文輕武,文人地位高的嚇人,童生便可免稅,秀才見官不拜,如果能夠考中舉人,則是可以平步青雲。


    文人地位高,屬於特權層。


    然而這些享受最高待遇的文人,卻是曆朝曆代最沒有良知的人。


    百姓的水深火熱,他們看不見。


    王朝的日薄西山,他們不在乎。


    北方草原狼族入侵中原,他們第一時間想的是求和。


    割地可以,納貢也可以,隻要能夠活命,無所謂卑躬屈膝。


    這是一個奇葩的時代,文人們毫無風骨可言。


    雖然毫無風骨,然而無病呻吟……


    他們每天聚在一起,吟詩作賦彰顯學識,張口是憂國憂民,閉口是百姓困苦,誰若作出幾首佳句,立馬博得滿場矚目。


    偏偏這種風氣在雲朝竟是潮流。


    今日,城中一座雅苑,同時竟有三四處詩會,每個詩會十多個士子。


    曲水流觴,露天飲酒,自古文人相輕,難免會滋生攀比。


    在雅苑這種露天環境裏,處在一群歌姬的羨慕目光中,士子們為了滿足虛榮心,爭相吟誦著自己的‘詩篇’。


    彰顯自我的同時,不忘挖苦別的人。


    比如其中一個書生,這時正在取笑另一人,語氣嘲諷道:“文山兄,為何一言不發呀?”


    “莫非今日又是身體‘有恙’,所以隻能喝酒卻無法作詩?”


    “哈哈哈哈,蹭酒蹭的如此冠冕堂皇,整個京城也就文山兄你一人吧?”


    “每次都是身體有恙,每次都是喝喝酒壓驚,文山兄啊,你不能換個說辭嗎?”


    這一番挖苦之言,頓時引來關注。


    四周歌姬全都捂嘴偷笑,竊竊私語仿佛說些什麽。


    如此場合之下,名叫‘文山’的書生臉色漲紅,他陡然從地上站起,怒氣衝衝的反駁,道:“蹭酒?這酒也配?”


    “一群沒見過世麵的酸儒,真以為本少爺和你們一樣窮?”


    “本少爺每次參加詩會,乃是為了提升自我學識,我每次都不開口,是因為不像你們輕浮……”


    “哼,無病呻吟幾句,自以為文采斐然,我呸,你們那些句子也配作詩?”


    這個書生大聲反駁著,目光盯著剛才那個人,再次道:“李善合,我今天讓你漲漲見識,免得你總是狗眼看人低,動不動就說本少爺來蹭酒。”


    對麵那書生的出身似乎也不普通,所以絲毫不在意這個書生的怒氣,反而冷笑道:“是麽?讓我漲漲見識?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劉文山怎麽讓我長見識。”


    劉文山‘哈’的一聲,仰頭裝作不屑模樣,道:“我怕你見了之後,未必認為是見識……”


    他說著猛然轉頭,對著遠處輕喝一聲,故意作態道:“家丁何在?速速過來。把那絕世美酒佳釀,拿來給姓李的見識見識。”


    在他輕喝聲中,一個小廝急忙過來,手裏抱著一個竹筒,恭恭敬敬遞到他手中。


    劉文山接過這個竹筒之後,整個人的氣勢瞬間高漲。


    他直接舉起竹筒,目光挑釁的看著對麵書生,道:“李善合,讓你看看什麽叫做詩,至於絕世佳釀,等我打完你臉再讓你見識。”


    說著,手舉竹筒微微轉動,日光浩浩之下,展現竹筒上的字句。


    在展現字句的同時,他口中已經輕聲吟誦,道:“清醇一杯酒,醉殺涇縣秋。仙人可同飲,與我泛孤舟。”


    “怎麽樣,姓劉的,你聽完這首詩之後,有沒有感覺自愧不如?”


    “哈哈哈哈,別愣著啊,說話,說話啊。”


    整個雅苑之中,此時落針可聞。


    今日這裏共有三處詩會,書生士子加起來三四十人,由於這座雅苑的地方不大,所有人都能聽到剛才的吟誦。


    一首詩,忽然讓整座雅苑變的鴉雀無聲。


    仿佛狠狠抽了一個巴掌,抽在了李善合的臉上。劉文山的得意笑聲,響徹在所有人的耳畔:“怎麽樣啊,劉兄你倒是開口啊……”


    “這一首‘醉殺涇縣秋如何’,在下盼著劉兄點評一番呢。”


    ‘哈哈哈哈,是不是感覺無法點評啊?’


    “也對,我理解你,你肚子裏的那點墨水,確實無法點評這首詩。”


    眾目睽睽之下,劉文山吐氣揚眉了!


    這貨得意洋洋的舉著竹筒,不斷向眾人展現上麵的詩句,再次大聲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本公子這個竹筒何等珍貴……”


    “它是唯一一個寫有全詩的竹筒,也是涇縣詩仙贈給友人的唯一竹筒。”


    “除了這個竹筒,其它都要花錢。然而即使付資千金,可卻無法與此相比。”


    “錢,本公子多的是!”


    “你們這些人,家境也不俗。但是你們哪怕掏空所有的家底,這輩子也別想買到寫有全詩的竹筒。”


    “哈哈哈哈,本公子這個是孤品……”


    “本公子這個,是涇縣詩仙贈給友人的唯一一個。”


    隨著他的大聲顯擺。


    雅苑之中人人驚異。


    無論是參與詩會的書生,又或者那些陪伴的歌姬,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閃動,暗暗琢磨劉文山的這番話。


    很快,幾個最關鍵的訊息被篩選出來。


    竹筒上麵,寫著詩……


    竹筒之中,裝著酒……


    酒的味道如何,暫時還不知道,然而竹筒上的詩句,絕對是才氣蓬勃。


    隨後,又有更關鍵的訊息被眾人留意。


    剛才劉文山說,再也買不到寫有全詩的竹筒。


    剛才劉文山還說,這是涇縣詩仙贈給友人的唯一一個竹筒。


    涇縣詩仙是誰,大家暫時不知道。


    但是有一點可以明確,那就是這種裝酒的竹筒不在少數,也許上麵寫的不再是全詩,但至少每個竹筒上都有詩……


    “劉公子,妾身有禮!”


    突然一個歌姬緩緩屈膝,對著劉文上嬌滴滴行禮,道:“妾身想問一問劉公子,這種竹筒從何得來。”


    問話之中,這個歌姬的目光不斷閃爍。


    歌姬,吃的是歌舞飯,然而光有歌舞之技不行,京城之中的競爭太大了。


    文人們附庸風雅,歌姬們便要跟著附庸風雅,倘若哪家雅苑的歌姬能吟誦幾首詩,必然會引起無數書生士子的追捧。


    甚至朝堂裏的大人物,也會慕名前來一睹芳容,吟詩作對之時,打賞的手筆很大。


    所以這個歌姬聽到竹筒,立馬意識到了一條明路。


    “如果我在雅苑之中,時時刻刻都有這種竹筒,那麽,我很快就會名動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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