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座王府。


    夜色漆黑一片,有人在悄悄接近王府。


    這人似乎為了避開眼線,所以沿著王府晃了好幾圈,直到確定無人盯著他,這人才輕輕叩響王府的門。


    隻不過,他叩響的是王府後門。


    古代的大宅大院,都有正門偏門,而在宅子的後方,也留有一道小門。


    這個小門就是所謂的後門,按規矩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


    之所以留下這道後門,主要是家丁下人使用。


    比如外出采買東西,又或者運送泔水等物,整座宅子的生活垃圾,基本都是從後門運走。


    後門,低等下人使用。


    自持身份者,絕不會走這裏。


    然而今晚這人,似乎有些特殊。


    當他叩響後門之後,裏麵頓時有人不悅,罵罵咧咧道:“誰啊,大半夜的跑來敲後門。讓不讓人睡覺,知不知道這是王府……”


    顯然裏麵的家丁很不爽,嫌棄有人敲門打擾他睡覺。


    這人輕輕咳嗽一聲,壓低聲音道:“開門,是我,來見王爺。”


    家丁‘啊’了一聲,連忙從裏麵打開門,滿臉討好道:“原來是韓將軍,您快請進,王爺一直在等您,小人這就去通報。”


    這人搖了搖頭,道:“不用這麽麻煩,我自己過去就行,老規矩,你在這裏守著,一旦發現有人接近後門,立馬向王爺和我通報。”


    家丁連連點頭,繼續討好道:“放心放心,小人伶俐的很,我每次守門都很用心,從來沒有任何的閃失。”


    韓將軍看了這個一眼,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厭惡,但卻沒有開口說什麽,而是趁著夜色走入府邸。


    從後門進入,迎麵就是後宅。


    前方亭台樓閣,又有水榭假山,其中一棟僻靜的院中院,隱隱約約有燈光透出來。


    韓將軍直奔那小院走過去。


    不多會的功夫,他已經到了近前。


    他再次抬起手,扣動小院之門。


    隨即隻聽院門‘吱呀’一聲,有個麵色儒雅的中年人打開門,韓將軍連忙抱拳行禮,恭恭敬敬的道:“末將韓衝,見過郡王。”


    竟然是王爺親自給他開門。


    堂堂王爵親自開門,不見家丁下人蹤影,由此可以推測,這座小院隻有王爺自己。


    隻聽王爺低聲道:“毋須多禮,進來說話。你路上可有泄露蹤跡,沒被某些人的眼線盯上吧?”


    韓將軍連忙道:“王爺放心,末將小心的很,我在外麵轉了好幾圈,直到確定無人才過來。”


    王爺點了點頭,示意韓將軍進門。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這座小院。


    夜色迷離,院中有燈,隻見王爺負手而立,仰頭看著一夜繁星,道:“本王今夜喊你過來,是有一件重要事情,如果派別人去幹,我擔心他們會壞事……”


    “唯有你去辦,本王才放心。”


    王爺說到這裏,目光看向韓將軍,道:“你應該能猜到是什麽事吧!”


    這番話說的無頭無腦,偏偏韓將軍卻鄭重點頭,沉聲道:“末將明白,是關於郡主的事。據說有人在青州府的涇縣地界,見到一個和郡主相貌相似的少女。”


    王爺忽然揮手,打斷他的話,語氣篤定道:“不是據說,而是篤定!本王名下有一個商號,前陣子在涇縣那邊收貨,其中一個收貨人,偶然見到了那丫頭。”


    韓將軍臉色一喜,忍不住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把郡主帶回來。”


    說完之後,猛然意識到問題,頓時皺眉道:“不妥,不妥,郡主乃是逃離和親,如今乃是罪人身份,如果把郡主帶回來,恐怕會被投入天牢。”


    王爺點了點頭,沉聲道:“你說的不錯,事情確實如此。此事隻能暗中辦,決不能放到明麵上。”


    韓將軍微微沉吟片刻,低聲問道:“郡主現在的境況如何?商號在什麽地方見過她?”


    王爺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突兀說起另一個話題。


    隻聽他語氣深邃道:“最近一段時間,京城有一種很火熱的酒,上至父皇母後,下至達官顯貴,無不喜好此酒,皆以飲之為榮。”


    韓將軍不由點頭,道:“末將聽說過這種酒,據說叫做涇縣青竹酒。號稱瓊漿玉液,遠勝天下貢酒……”


    王爺‘嗯’了一聲,緩緩道:“此酒確實屬於絕世佳釀,你知道它是怎麽運來京城的嗎?”


    韓將軍心中一動,小聲問道:“莫非是王爺名下那個商號的手筆?”


    “不錯!”


    王爺點了點頭,道:“這種美酒,出自涇縣,本王那個商號,恰在涇縣收貨,因為收購之時量大,所以去了產酒的村莊……”


    “正是在那個村莊裏,收貨人見到了小女。”


    韓將軍驚喜開口,道:“原來郡主躲在涇縣一個小村。”


    王爺看他一眼,沉聲道:“本王今夜喊你來,叮囑的就是這件事。”


    韓將軍毫不遲疑開口,問道:“您是讓我悄悄前往涇縣?”


    “錯,不是悄悄前往!”


    王爺擺了擺手,再次沉聲開口,道:“明天一早,我會動用朝堂力量,給你謀取一個尋邊差事,讓你大張旗鼓的帶兵過去。”


    韓將軍微微一怔,臉色有些愕然,道:“帶兵過去?為什麽帶兵過去?”


    直到這時,王爺眾人吐露機密。


    隻見這位王爺忽然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木板,而在那塊小木板上,密密麻麻刻著很多字。


    王爺把木板遞給韓將軍,道:“你自己看看吧,這是明月寫給本王的信。”


    信?


    刻在木板上?


    為什麽不用紙寫信呢?


    韓將軍先是迷惑,隨即有所領悟,下意識道:“郡主竟然用木板寫信,莫非是偷偷摸摸的寫?這是否意味著,有人盯著她不讓她傳出消息?”


    王爺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木板。


    這是示意韓將軍先看完上麵的內容再說。


    韓將軍連忙低頭看向木板,入眼,是細密的小字……


    “女兒遙拜與父,托人寄送家書!”


    “和親之事,我心不願,故而路上逃脫,躲進深山苟活。”


    “遭猛獸,受重傷,傷口爛肉,高燒不退。”


    “幸於危亡之際,被人救命而活。”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女兒已答應,與其做妾侍。”


    “今番見到商號之人,女兒托之寄送家書,告於父王,我夫君乃胸有乾坤之人物。”


    “涇縣青竹酒,一酒一首詩,釀造青竹酒之人,正是我的夫君本人。”


    “切盼父王派人前來,對我夫君禮賢下士,夫君若能相助,父王大事可期。”


    “女兒趙明月,遙寄此家書。”


    韓將軍看完之後,臉色明顯帶著驚愕,下意識道:“王爺,郡主她……”


    隻見王爺微微歎息,語氣無可奈何道:“如果這信不是編謊,那丫頭已經嫁人了。”


    “可是……”


    韓將軍忍不住攥了攥拳,神情頗為憤怒道:“可是郡主何等身份,竟然給人當個妾侍。”


    王爺看他一眼,緩緩開口道:“所以本王讓你過去,對那男子觀察一番,若他不是個良人,本王由不得他放肆。”


    “如果他算個良人呢?”


    韓將軍忍不住開口,語氣明顯帶著踟躇,道:”郡主在信裏說他胸有乾坤。”


    這位郡王目光突然爆閃,語氣隱隱透著深邃,道:“即便是良人,也要看他對本王是否有益。本王派你去涇縣,做的就是這個事。”


    韓將軍雙手抱拳,道:“末將領命,王爺放心,我必然仔細探查一番,看看這人到底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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