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後,河北相州。


    康王臉色慘白一片,雙眼盯著眼前一份聖旨,由於心裏的恐慌和害怕,他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


    終於,他微微有所回神,頓時一聲大吼,滿臉悲憤咆哮:“不要臉!”


    “楊一笑,你不要臉!


    “啊啊啊啊,氣煞我也。”


    “做人怎麽能這樣?做人怎麽能這樣?”


    “怎麽能像小孩子一樣去告狀?”


    “咱們明明說好的,明明達成默契了,互不相幹,互不幹涉,本王答應予你一百萬貫,你遵守諾言保持沉默寡言……”


    “這應該是交易達成的默契啊,為什麽你一轉臉把本王告了。”


    “啊啊啊啊,小人,小人行徑,這不是過家家啊,這應該信守承諾啊。”


    “楊一笑,我恨你!”


    “你這個人,不是君子。”


    由於太過惱怒,以至於說話都不利索。


    堂堂王爵氣的暴跳如雷,想罵人的時候又找不出詞,最後憋得滿臉發青,隻憋出‘不是君子’四個字。


    這裏是相州一家大戶的宅子,此時康王在宅中的一處書房中,他的憤怒咆哮聲,讓下人噤若寒蟬,然而仍舊沒能躲過康王的遷怒,猛然一個家丁被一個花瓶砸破了頭。


    在砰的一聲悶響中,那個家丁血流如注,康王缺不管他扔出的花瓶砸了人,反而麵色鐵青的大聲厲喝,憤怒道:“滾出去,都給本王滾出去。”


    一群下人忙不迭失轉身,爭先恐後的往門外跑。


    呼哧!


    呼哧!


    整個書房之中,隻有康王的喘氣聲。


    足足好半天過去之後,忽然這位王爵笑了起來,隻不過笑聲卻宛如夜梟,有種詭異的森然和濃濃失落。


    “本王,完了。”


    “本王,完了!”


    連續兩次重複,可見他心神失守,如果套用後世一個網絡形容,這位王爵的情緒已經炸裂了。


    突然他伸手抓起聖旨,雙眼死死盯著上麵文字,一遍一遍的看,一遍一遍的找,語氣顯得無比焦灼,卻又在焦灼之中隱含一絲幻想。


    “還有機會嗎?本王還有機會嗎?”


    他像是失態的瘋子,猛然衝到一個人身前,那是屋中唯一敢留下的人,是他母族給他聘請的武先生。


    從小到大,武先生一直幫扶於他,既教導他學識,也教導他謀略,如同親生父親一般,滿足他的任何苛求。


    這位先生對他,寵溺般的疼愛,有時候康王耍性子咆哮,又或者蠻不講理的亂指責,無論做的多麽過分,武先生總是溫和一笑對待。


    正是由於武先生對他的好,所以康王潛意識裏不在乎武先生,動輒耍性子,動輒亂發火,然而康王同時也明白,這世上唯有武先生能容忍他,並且,依舊願意幫助他。


    他衝到武先生的跟前,雙手緊緊抓著聖旨,他語氣帶著強烈的期盼,雙目明顯已經泛起血絲,仿佛從喉嚨裏發出詢問道:“你說,你說,本王還有機會嗎?”


    說著不等武先生回答,他猛然把聖旨塞過去,急吼吼又道:“你那麽聰明,一定能找到機會,你速速的閱讀這份聖旨,你仔細的閱讀這份聖旨,找一找,找一找還有沒有機會。”


    麵對康王的失態,武先生輕輕歎息一聲。


    他沒有展開聖旨,更不需要閱讀,因為聖旨上的內容他已經了然於胸,並且在心裏深思了幾十上百個謀劃。


    然而當他開口時,語氣卻是一種黯然,輕聲道:“殿下,楊一笑告狀的威力太大了。他看似告的都是小事,偏偏這些小事組合起來是一記重拳……”


    “雖然這記重拳無法把殿下打倒,但它卻能讓殿下的登頂之路斷絕,說白了,楊一笑這一招用的是攻心之術。”


    “他攻的是陛下之心,他在陛下心裏埋下幾根刺。”


    “刺不是刀,不會讓陛下一下子感覺割心般的痛,但刺能一直在心裏紮,讓陛下時時刻刻不舒服。隻要一想到殿下您,那些刺就會刺動陛下。”


    武先生一邊說著,一邊苦澀搖頭,輕聲喃喃道:“真了不起啊,楊一笑真了不起。年紀輕輕一個青年,竟然有這等高深手段。”


    康王越聽越失望,忍不住大怒道:“我讓你幫我找機會,不是讓你稱讚他。你看聖旨啊,你快點從聖旨之中找機會。”


    武先生歎了口氣,臉色更加的苦澀。


    這位謀士默然良久之後,終於像是想到了一個辦法,開口道:“為今之計,反敗為勝是不可能了。能做到保持不變,已經是最大的成功。”


    “殿下需要做的是,趕緊扭轉陛下的誤解,唯有扭轉了陛下的誤解,以後才能找機會再討取歡心。”


    “但是武某必須提醒殿下,扭轉誤解不是強行辯解,關於楊一笑告你的那些事,殿下你千萬不要對任何一項進行辯解。”


    康王先是一怔,隨即臉色發青,道:“這豈不是讓本王承認他告的對。”


    武先生立馬開口,鄭重點頭道:“不錯,就是要承認。如今楊一笑已經告了,導致陛下產生了先入為主的誤解,帝王之心,多疑多慮,哪怕楊一笑告的都是假的,但是陛下心裏仍舊相信他。”


    “反而殿下如果辯解,則會進一步加重帝心猜疑,陛下會認為,殿下是詭辯。”


    “所以這時候切記不能爭辯,而是以一種誠懇認錯的態度麵對,主要是為了博取陛下的肯定,認為殿下已經意識到錯誤並且願意改。”


    武先生說到這裏,這才打開了聖旨,指著上麵一段文字道:“比如這裏,陛下訓斥殿下的第一條,楊一笑告你意欲霸占青竹酒業,陛下責令你躬身自省並向楊一笑致歉。”


    “實話實說,楊一笑告的這一小事很厲害,他在陛下心裏種下一種印象,認為殿下你是個貪婪而且飛揚跋扈的人。”


    “對於這一條的解決辦法,老夫能想到的隻有一種,那就是老老實實遵從陛下訓斥,乖乖的寫信向楊一笑致歉。”


    “並且這封信不能直接寫給楊一笑,免得他收信之後假裝沒有收到,所以殿下應該把信寄送到京城,用最誠懇的態度請求陛下轉交。”


    康王聽的眼睛一亮,忍不住打岔道:“這樣一來,父皇知道我寫信道歉,肯定會讚許我的態度,認為我是個知錯能改的好孩子,對不對?”


    武先生點點頭,繼續又道:“光是道歉還不夠,因為這隻是陛下的意思,殿下如果想表現的更佳,應該主動在這一項上增加籌碼,比如,隨信附送楊一笑一筆賠償。”


    康王頓時一愣,臉色顯得難看,憤憤不平道:“他已經索要了本王一百萬貫。”


    武先生微微吐出一口氣,反問道:“和未來的九五之尊皇位相比,殿下認為一百萬貫很心疼嗎?”


    康王不由點頭,喃喃道:“是啊,未來的皇位。”


    猛然他眼神一森,像是想到什麽,忍不住冷哼道:“等到本王接掌大位,我送出去的全都拿回來,今天給他一百萬,到時候拿他一千萬。”


    武先生怔了怔,似乎想要勸解幾句,然而話到嘴邊卻壓下,僅僅是語帶深意的點醒道:“為帝者,當有海納百川之寬容,況且楊一笑是個人才,殿下到時候用之比敵之好。”


    康王沒接茬,明顯裝作沒聽到。


    這種耳旁風一般的態度,武先生早就已經習慣了。所以這位謀士也不多言,而是準備日後慢慢勸說,他一直教導康王,自信有能力教好。


    他再次展開聖旨,又指著上麵一條,道:“這一條的危害性最高,楊一笑告你想要入股私鹽。”


    “老夫不得不稱讚一句,這個年輕人真是了不起。”


    “他不但借助告狀把自己撇清,而且把沾染私鹽的罪名轉化到殿下頭上,而陛下在他的告狀影響下,會認為殿下意欲借私鹽起家……”


    “最關鍵的是,他告贏了。”


    “聖旨中無法分析太多,老夫暫時不知道他是怎麽告的,但是從聖旨中陛下的口吻推測,以及聖旨中專門提及的楊一笑妻子懷有子嗣,還有陛下雷霆暴怒般的訓斥語言,怒斥殿下你驚擾楊一笑家中婦孺……”


    “這些蛛絲馬跡聯合起來,老夫在心裏大概有個猜測,這個年輕人很可能是借用小孩子降生的由頭,刻意牽動了陛下心中那最柔軟的一處。”


    武先生的這種分析,康王聽的目瞪口呆,滿臉不可思議道:“這怎麽可能?他楊一笑又不是父皇的子嗣!況且就是他是皇家子嗣,父皇何時會在意一個小皇族的出生?”


    哪知武先生卻滿臉肅重的道:“殿下你可能有所誤解,認為你們皇子才是陛下心中之重,但其實在老夫看來,你們所有皇子加起來也比不過楊一笑。”


    “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如同最親最親的親孫。”


    “如果他和殿下一樣姓趙的話,這大雲朝的皇位你們都不用爭了,陛下絕對會毫不遲疑的,直接把皇位傳遞給楊一笑。”


    康王臉色不由自主的難看起來。


    他隱隱意識到,武先生說的一點沒錯。


    ……


    【怎麽樣,這段智鬥寫的還算精彩吧,番茄這個平台裏,這種情節不常見吧,嘿嘿,容我掐腰得意一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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