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皇族在沉吟良久之後,語氣略帶試探的向皇帝開口,問道:“陛下有沒有想過,此乃威逼之苦果。”


    皇帝頓時看過去,怒目而視道:“何謂威逼?朕怎麽威逼他了?”


    這位皇族歎了口氣,鄭重道:“陛下非要讓臣弟明說嗎?您心裏恐怕比臣弟更清楚。”


    皇帝暴怒道:“朕心裏偏偏就不清楚,倒想聽你這位徐王說一說。若是你說的不對,休怪朕不講情麵。”


    徐王愣了一愣,隨即拱手示弱,小聲道:“陛下莫怒,臣弟錯了,我不該亂說話,我剛才是胡說八道。”


    很明顯,這位王爵的實力不行,皇帝僅僅稍微一發威,此人就得老老實實低頭。


    然而,今天的禦書房裏可不止這種實力弱小的皇族。


    就在徐王認錯的聲音剛落之時,忽聽有人毫不忌憚的發出冷笑,語氣赫然帶著挑釁意味,竟然接過了徐王剛剛的話茬。


    這第二個說話之人對皇帝道:“臣弟倒是覺得,徐王並未說錯,既然陛下心裏不清楚,那不如讓臣弟幫你講講如何……”


    皇帝立馬轉頭,也用目光怒視。


    隻不過雖然目光怒視,但是皇帝的語氣卻沒有了暴怒,僅是故作冷硬道:“益王是想指責朕嗎?”


    隻見益王臉色不變,渾不在意皇帝怒容,不緊不慢道:“剛才徐王講的對,就是威逼之苦果,倘若陛下不曾采納大臣的奏疏,人家楊一笑也不至於如此反擊,對不對?”


    “讓人家繳稅,真是敢想啊!”


    “如果少收一點也就罷了,竟想一次性收繳三年,哈哈,臣弟倒想問問陛下,這難道不是在威逼嗎?”


    這位益王滿臉都是嘲諷,明顯是屬於有實力的王爵,所以壓根不給皇帝麵子,一番話直接讓皇帝下不了台。


    呼哧,呼哧!


    禦書房之中,響徹著皇帝粗重而又憤怒的喘息聲。


    很顯然,皇帝想治罪這個王爵。


    但可惜,礙於實力卻隻能隱忍。


    他雖然登基已經一年多,然而畢竟時間還是太短,無法做到像老皇帝那樣,在皇族之中擁有著一言九鼎的強力。


    足足良久之後,皇帝方才開口,冷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秦檜在奏疏之中有過論述,那楊一笑乃是朕的臣子,君有命,臣當守,此乃忠義之道,古往今來如此,故而朕也想問問益王,朕讓楊一笑繳稅怎麽就成了威逼……”


    噗嗤!


    益王直接笑了。


    這位王爵的姿態十分強勢,竟然直接將手伸向了禦案,他絲毫不在意皇帝滿臉怒容,從禦案上拿起了楊一笑的信函。


    不但拿起信函,而且開始挑釁,笑意涔涔道:“不如讓臣弟讀一讀這份信函,讓陛下你老老實實認清現實,可好?”


    “陛下呀,千萬可別說什麽‘君有命臣當守’呐,這話也就哄一哄那些愚忠之輩,可如果人家不願意愚忠該如何?”


    這位王爵一邊嘲諷著,一邊慢條斯理展開信函,根本不等皇帝反對,竟然直接開口念誦……


    他甚至故意改變語氣,似乎在模仿楊一笑的年輕人口吻,擺明是刻意氣皇帝,擺明是在打皇帝的臉。


    楊一笑的信函很長。


    這位王爵念的很慢!


    “臣啟陛下,青州知州楊一笑遙相施禮,欣聞陛下拔擢微臣爵位,由涇縣男爵改為涇縣子爵,賞賜之厚,臣感激涕零也。”


    “臣又得知,陛下采納某大臣奏疏,由此戶部下達政令,擬定三州之地繳稅,此政令雖突兀,然則微臣認為合情合理也……”


    “故而,微臣俯首帖耳願意遵從。”


    “陛下讓臣繳納稅賦,微臣便乖乖繳納稅賦,陛下讓臣一次性繳足三年,那麽微臣便乖乖的繳足三年。”


    “您看,微臣真是個忠義之輩啊。”


    “聽話,乖巧,陛下怎麽要求,臣就怎麽聽從。”


    “但是呐,陛下呀,微臣身為臣屬,也有一番難處想要訴訴,陛下要是願意聽,那您就好好聽聽吧。”


    益王念到這裏是,突然嘿嘿笑了兩聲,很明顯,這位王爵是故意模仿楊一笑口吻惡心皇帝。


    皇帝臉色陰沉,喘息之聲粗重。


    然而益王仿佛看不到皇帝的怒意,反而施施然的又繼續念誦起來:


    “陛下,微臣所在之地,苦寒也。”


    “青州,乃窮州,幽州,乃邊境,順州,多山林……”


    “總這三州之地,窮的叮當直響,雖然有些許百姓遷徙而來,然則剛遷之民豈能創造稅收?”


    “陛下生來高貴,不曾見識民間,您是不知道這些百姓有多窮,他們現在全靠著微臣在賑濟呐。”


    “一千五百萬貫,這是陛下開出的價碼,據說是朝廷某位大臣的精細估算,認為微臣的三州百姓必須繳納這些錢……”


    “行!”


    “臣答應!”


    “但是臣不得不跟陛下講清楚,百姓們無論如何也拿不出這些錢。”


    “哪怕把他們割肉放血,哪怕把他們敲骨吸髓,就算骨頭全都砸碎了,可也榨不出幾兩油。”


    “所以,這些錢隻能微臣出。”


    “可是陛下,臣很窮啊,我自幼家貧如洗,祖上無有基業,現如今家裏的糧筐還是空的,連贍養太上皇老爺子都得去大戶家借糧食……”


    “嗚呼,悲也,慚愧,羞愧。”


    “陛下,您看,微臣多麽坦誠,絲毫不隱瞞自己丟臉的事,家裏窮就窮,絕不硬衝大頭蒜。”


    “但是微臣雖然清貧如此,卻有一腔忠肝義膽在胸間,故而哪怕陛下索要天大數額的稅賦,微臣這個忠義之輩硬著頭皮也要上繳。”


    “大不了,微臣去賣後庭!”


    噗嗤!


    噗嗤!


    整個禦書房之中,響起一片失笑聲。


    顯然某幾位王爵在故意發笑,並且笑的聲音故意很大聲,隻不知是因為楊一笑的無賴口吻而笑,還是因為益王的模仿語調太精彩。但是幾位王爵的意圖很明確,顯然都是在借機嘲諷皇帝。


    皇帝氣的咬牙切齒,幾乎從喉嚨裏憋出憤怒,低沉宛如嘶吼道:“無恥小兒,無恥小兒,明明手握三州之地,竟然說家裏糧筐是空的……”


    康王趙構突然插了一句,嘿嘿道:“但是人家忠義呀,硬著頭皮要上繳稅賦,信上不是說了嗎,哪怕賣後庭也要掙錢給陛下。”


    皇帝怒視康王,終於忍不住被各個王爵嘲諷,厲聲道:“爾等真以為朕不敢撕破臉嗎?爾等莫要忘了朕才是雲朝皇帝。朕既然能勝過你們而接掌江山,那就有壓覆你們所有人的力量。”


    康王嘿了一聲,拱拱手假裝示弱,道:“陛下厲害,臣弟拜服。”


    嘴上說著拜服,臉色神情卻分明不服。


    恰恰益王配合默契,又開始念誦楊一笑的信函。


    這繼續一念,皇帝更氣了!


    ……


    【曆史上也是如此,這位皇帝壓不住人,登基之後,各個王爵都唱反調,所以山水不是瞎寫,而是根據史料進行趣味性加工,話說,楊一笑用無賴口吻說要賣後庭,你們知道後庭在古代是啥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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