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遠處有山。


    山中一片密林之中,伏藏著一群匪徒。


    忽然,匪首惡狠狠的吐出一口氣,低聲道:“再拖下去,就是草原,這也許是最後的機會,兄弟們準備和我一起衝。”


    這悍匪一邊說著,一邊擦拭著刀子,眼神閃爍狠厲,以及濃濃貪婪。


    為了激發手下的血性,免得有人打退堂鼓,於是他拎著刀子冷冷掃視,口中卻不斷說著誘惑的話:“弟兄們,想想那筆天大的賞金,隻要幹掉楊一笑,咱們下半輩子都是人上人。”


    “我知道你們心裏畏懼,也知道你們害怕會丟命,但你們心裏要明白,咱們本就是亡命之徒。吃的是這碗飯,想要富貴就得刀頭舔血。”


    “這一路之上,你們幾次三番推諉,無非是看到商隊龐大,擔心衝進去之後出不來。”


    “因此,本寨主一直不曾逼迫你們,主要原因是本寨主也沒有把握,我需要仔細觀察摸清楊一笑的車駕。”


    “時至今日,咱們暗中跟隨已經八天,雖然那楊一笑每天被商賈更換車馬,但是本寨主已經有絕對的自信能瞬間找出他……”


    “隻要我們趁夜摸進去,直奔楊一笑乘坐的那輛車,悄無聲息,手起刀落,剁了他腦袋之後立馬後撤,此事有九成把握可以成功。”


    “本寨主拿你們當兄弟,一直不願意逼迫爾等,但是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本寨主說不得也隻能獨斷一次了……”


    “都給我聽好了,誰也別想打退堂鼓,既然應承了一起來幹這趟買賣,那就沒有事到臨頭反悔的餘地。”


    “若是有人反悔,休怪劉某心狠,為了所有兄弟的安危,隻能先把退縮之人幹掉。”


    “我話說完,誰讚成,誰反對?”


    匪首這一番言語看似重情重義,實則每一句話都帶著威脅,無非是警告所有人不許退縮,必須齊心協力一起去刺殺楊一笑。


    而身為刀口舔血的悍匪,這群人果然沒有退縮之輩,聽完之後全都點頭,各自開始擦拭武器。


    甚至有人麵色顯出殘忍的亢奮,不時用舌頭舔一下明晃晃的刀子,陰森森低笑道:“親手殺死一個民族大英雄,這事想想就讓老子興奮,哈哈哈哈,什麽狗屁南院大王,什麽狗屁鎮國大將軍,等會老子一刀剁掉他的腦袋,做成夜壺給青樓的娘們用……”


    “嘿嘿嘿嘿!”一眾賊匪全都怪笑起來。


    其中卻有一個青年,似乎眼神輕輕閃爍,忽然像是有所傷感,低聲問匪首道:“劉大哥,你知不知道楊一笑被刺殺的後果?他如果突然出事,天下必然動蕩,楊氏大軍會發瘋,報複所有被他們懷疑的對象,無論金國,還是南雲,到時候刀兵再起,百姓們又要苦不堪言。”


    “那又怎樣?關我們屁事?”


    匪首冷笑一聲,滿臉都是貪婪:“咱們這種人,幹的就是殺人越貨,殺一個人也是殺,殺一百人也是殺,可是哪怕殺一百個爛泥百姓才掙多少錢?要殺就殺楊一笑這種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你小子不要忘了,他的賞金花紅高達兩百萬,這兩百萬貫一旦到手,咱們所有人這輩子都會風光。”


    “至於你說的刀兵再起,老百姓會苦不堪言,哼哼,咱們這種人會在意這個嗎?”


    匪首說到這裏,目光看向青年,刻意提醒道:“王兄弟,你可別忘了你手上也沾過血。”


    青年歎了一聲,點點頭像是囈語:“是啊,我手上也沾過血。自從落草為寇,幹活不少髒活,既搶過途徑的商旅,也劫過過路的行人,甚至有一次因為需要給我娘抓藥,我為了搶錢直接衝進一家富戶殺人……所以劉大哥你說的對,我身上有無法清洗的罪孽。”


    匪首聽他這麽說,頓時放下心來,語帶慫恿道:“這樣想就對了,咱們這種人注定沒法回頭。做過一次惡,終身都是惡,想要悲憐天人同情百姓,隻能下輩子重新投胎再來。”


    “王兄弟,不要胡思亂想啦,你是自幼練武之人,咱們所有人之中屬你功夫最好,等會進去刺殺之事,兄弟們缺了你可不行。”


    “想想吧,隻要幹掉楊一笑,立馬就,潑天的大富貴。”


    青年聽著匪首的慫恿,再一次點了點頭,喃喃道:“是啊,潑天的大富貴。”


    匪首見他像是意動,頓時更加的放心。


    哪知就在此時,忽聽青年繼續喃喃,聲音很輕很輕,語氣卻透著決斷:“可是,我還是不願下手啊。潑天富貴雖然很好,卻要死傷幾十萬人,一旦他被刺殺,天下立馬動蕩,而那本就可憐的百姓,將會更加的水深火熱……”


    噗嗤!


    幽靜的樹林之中忽然一聲悶響。


    緊跟著,便是匪首的臉色大變。


    他怔怔的低頭看去,發現自己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由於匕首精準命中心口,因此鮮血正在往外狂噴,匪首隻感覺自己渾身力氣迅速消失,甚至來不及感覺疼痛就倒在了地上。


    而剛才說話的青年,則是俯下身子看著他,輕輕拔出匕首,輕輕的說了一句:“劉大哥,你可能不相信,雖然我手裏曾經沾過血,雖然我身上有無法清洗的罪,但是在大是大非之前,在百姓陷入水深火熱的可能下,我這種人,會為了大義放下手中刀。富貴於我而言,不如天下安定。”


    “你你你……”匪首口中荷荷有聲,想要抬手指著青年,然而由於心髒中刀,讓他連臨死前的疑惑都沒能問出來。


    青年看著死去的匪首,臉色顯得極為平靜,主動解釋道:“不能讓你死不瞑目,我跟你說說原因吧。兄弟我不但自幼習武,而且還在母親的教導下讀過書。隻因朝廷昏暗官府盤剝,無奈之下才落草為寇……”


    “家母常年有病,需要草藥維持,因此,我隨著你們去搶去劫。”


    “這是為了生活,是為了供養老母。搶也好,劫也罷,我雖然自覺有罪,但我並不認為罪孽深重,因為我搶的都是富戶,我殺的也是為富不仁。”


    “劉大哥,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一心想要刺殺的楊先生,我曾在他麾下效力過。”


    “當初國戰之時,民族陷入危亡,天下有識之士紛紛馳援幽州,要為楊先生抵抗狼族出一份力……兄弟我雖然是個匪徒,也自認不算什麽有識之士,但我良心告訴我,既然練過武就要為民族出一份力。”


    “那是我首次拜別老母,雖然滿心牽掛但卻毅然北上,一人一刀,徒步千裏,當我到達幽州並且加入軍隊時,你絕對不敢相信我的經曆。楊先生他親自感謝我們每一個人,不因我們的低下身份而輕視……”


    “我沒有隱瞞自己的情況,我誠懇告知自己是個賊匪。”


    “但是楊先生在聽完我的情況後,隻用一句話就對我做出了評定:劫掠殺人,私德有虧,按律法言,卻屬犯罪。然則所劫之資用於抓藥,醫治生身之母常年病痛,按情理言,此乃至孝。又因所劫之輩為富不仁,且我劫錢之後多有救濟貧苦,因此,大義無虧。”


    “劉大哥,你聽清了沒,楊先生他對我的評定,是我劫富濟貧大義無虧。”


    “那次國戰結束之後,我惦念母親於是重歸山寨,我原本心裏以為,這輩子仍舊做個劫富濟貧的山匪,既然楊先生說我大義無虧,那麽我幹一輩子也心安理得,可我沒想到,你接了懸賞要來刺殺他……”


    “這一路之上,我暗示過你很多次,他不能死啊,他死了會讓天下動亂,幾十萬百姓跟著遭殃都是往輕了說,很可能所有的百姓都要被席卷其中。那種淒慘的後果,我怎麽能容許出現。”


    “況且就算不為了百姓,我也不能坐視你來刺殺他,劉大哥你難道不明白嗎,他曾經是我效力的大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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