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笑心裏歎了口氣,對於這個舅兄予以放棄。


    如此假仁假義,心思昭然若揭,顯然是個不在意親情的人,滿腦子想的肯定都是利益。


    他深深看了這人一眼,故意假裝語氣好奇詢問:“敢問閣下在濟王府中是何等身份?”


    “你問的這是廢話……”


    “本公子既然自稱楊一笑舅兄,必然是濟王府的嫡嗣男丁,且是男丁之中排行第五,堂堂正正的王府五公子。”


    “原來閣下是五公子!”


    楊一笑故作親切之色,心裏卻浮現一絲冷意。


    這個舅兄排行第五,也就是趙明月姐妹的五哥,當初用炭火燙傷自己小姨子的家夥,豈不就是眼前這個滿心貪婪的雜碎?


    他笑了笑,語氣顯得儒雅,拱拱手道:“五公子,先入座吧,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讓小弟相陪,那麽小弟可以試著去請族嫂和侄兒出來,但你至少應該先入座吧,親戚之間總是這樣站著多難看?劍拔弩張的,哪有一絲親情的樣子,你說,對不對?”


    雖然他語氣儒雅隨和,但心裏的冷意則是更冷。


    他已經打定念頭,等會先拿此人開刀。


    雖然不會直接殺,但卻使勁往死裏坑,坑的這個雜碎自己活不下去,讓其在絕望之下乖乖的去尋死。


    畢竟老爺子這一次前所未有的暴怒,命令他必須用鈍刀子把幾個舅兄折磨死。


    ……


    那個老五還想叫囂,明顯是準備繼續搞事。


    就在楊一笑準備用點打臉手段時,忽然舅兄之中有人輕輕歎了一口氣,出聲勸說道:“五弟,咱們先入座吧,剛才這位楊一哭兄弟說的有道理,親戚之間這樣劍拔弩張的不好看……”


    哪知老五卻絲毫不給麵子,甚至當場朝著勸說之人瞪眼,不屑道:“大哥尚且不曾攔我,你一個老二有什麽資格?”


    楊一笑心中微微一動,目光若有若無的瞥了一眼,雖然僅僅一瞥,但卻看出眉目,剛才說話這位二舅兄的臉色發青,明顯是被老五的說辭激怒了。


    果然,隻聽二舅兄再次開口,似乎強忍著怒氣繼續勸:“五弟,這裏畢竟是楊氏,你這般蠻橫不講理的指責姻親,丟的是我整個濟王府的顏麵。倘若父王知道這件事,豈能容許你如此涼薄?”


    楊一笑頓時暗暗點頭,對這個舅兄的觀感稍好。


    至於另一個舅兄老五,這時已經變的勃然大怒,破口叫囂道:“你別以為自己母親被抬了平妃,就覺得自己也算是個王府嫡支,在我眼裏,你永遠是下人,就和那兩個死丫頭……”


    砰的一聲,猛然有人拍響桌子打斷他,這一刻楊一笑故意臉色帶怒,語氣刻意帶著濃濃的不滿,質問道:“敢問五公子閣下,你口中的兩個死丫頭是誰?是我族兄的平妻趙明月嗎?還是我族兄的小姨子趙明珠?”


    他不等對方開口,語氣繼續帶怒:“你們此次探親打的旗號是思念妹妹,然而身為哥哥竟然罵妹妹是死丫頭,剛才那種脫口而出的態度,顯然是下意識之間的心裏話,楊某倒想問問,你怎麽思念妹妹的?”


    老五僵立當場,臉上漲紅一片,陡然大叫一聲,怒道:“你算什麽東西?”


    砰的一聲,這次又有一人拍響桌子。


    很明顯,是老大,出現這種狀況,不得不站出來說話,假作訓斥道:“老五,坐下,剛才你二哥說的對,這裏畢竟是楊氏的家宅。你如此胡鬧亂來,傷的是親戚情分。”


    一邊訓斥老五,一邊看向楊一笑,拱了拱手,略作解釋:“一哭兄弟,還請見諒,我這五弟礙於年幼,性子和行事稍微浮躁,看在大家都是親戚麵上,千萬莫要記掛在心上。唉,其實我們幾個做哥哥的真是思念妹妹……”


    楊一笑連忙拱手,心裏卻微微冷笑,對於這個大舅哥的點評,已經用上了假仁假義四個字。


    嘴上口口聲聲說的是思念妹妹,卻一直不提讓趙明月姐妹出來相見,反而始終堅持讓顧小妹和小虎頭出來,分明是因為顧小妹和小虎頭才是楊氏做主的人。


    想要坑騙楊氏,就得坑騙做主之人,趙明月姐妹即便被他們騙了,但也沒法讓他們得到利益,因為,這對姐妹在楊氏做不了主。


    “這個假仁假義的大舅哥,看來也屬於需要放棄的人!”


    楊一笑在心裏又歎了口氣,暗暗道:“嫡長子,可惜了,也不知等我用上手段之後,濟王嶽父會不會難以承受……”


    他心裏暗暗惋惜,臉上不動聲色,伸手做了個請入席的姿態,終於讓幾個舅兄全都落座。


    坐下之後,先是布菜,拿著公筷給老大夾了一點肉幹,語氣彬彬有禮的十分隨和:“嚐嚐,這是草原的特產,勁道很足,很有嚼頭。”


    然而老大卻沒有接下,反而目光炯炯盯過來,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話裏話外有所指:“我妹夫身故還不到半年,你們已經大魚大肉的享受,楊氏很富裕嗎?撐得住你們如此折騰?”


    楊一笑假裝一愣,隨即假裝辯解:“哪怕日子再難熬,終究還要過日子。一點肉幹而已,大公子不必這麽嚴肅吧?”


    老大冷笑一聲,目光更加閃爍:“楊氏乃是我妹夫辛苦創下的基業,他這五六年時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本公子至今仍然記得,當初流民湧入涇縣的時候,他幾乎一天一封書信,求我父王幫他籌措糧食。那些苦,他吃過,本公子,隨著父王親自參與襄助過,所以今日看到宴席如此奢華,本公子豈能不生出傷感之念?”


    “其實何止傷感,更多的是濃濃憂慮,本公子不得不擔心,妹夫留下的基業被拜個精光!”


    老大說到這裏,仿佛真的憂慮,猛然仰起頭來,看著屋頂長歎,忽然擦一把眼淚,竟然真有淚水出來。


    “厲害啊!”


    楊一笑在心裏讚了一聲。


    不愧是王府嫡長子,無論手腕還是城府都比剛才的幾個舅兄強,這才是高門大戶培養出來的精英,這才是以後有資格繼承王府的人。


    他心裏讚歎著,忽然有些不忍心弄死這個大舅哥。


    畢竟嶽父對自己確實極力襄助過,而且直到今日雙方還是關係密切的姻親,如果有哪怕一絲餘地的話,他也必須留這個老大一命,否則對於濟王府而言,會失去一個有能力的繼承人。


    既然有心思放老大一馬,楊一笑就得繼續探一探底細,於是他假作遲疑之色,接上了剛才老大的話題,佯裝求問道:“大公子你在乎親情,小弟心裏頗為感激,知不知你所說的憂慮,應該如何才能讓你打消呢?”


    隻見老大仍舊仰頭,淚水滾滾的滑落,哽咽道:“雖然姻親不便伸手,但是為了保住妹夫的基業隻能背上罵名,我濟王府上上下下哪怕再操勞,以後也要把妹夫的基業看顧好。無論大事小事,我這個做兄長的都要用心盯著……”


    楊一笑頓時在心裏歎了口氣,他對老大的回答十分失望。


    隻不過雖然心裏失望,但是他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反而故意再次遲疑道:“可是,可是,這明明是我楊氏的基業。族兄他留下來的遺產,我們楊氏親族會努力照料。”


    砰的一聲!


    老大猛然重重一拍桌子。


    很明顯,假作憤怒。


    “你們莫非是欺我妹夫留下孤兒寡母,準備全族一起吃我妹夫的絕戶?”


    砰的一聲!


    楊一笑也重重一拍桌子。


    他同樣假作憤怒,甚至站起來厲聲爭辯:“我族兄並非沒有留下子嗣,家中僅是男丁就有四個,連普通百姓都知道,家有男丁就不至於香火斷絕,敢問大公子閣下,你何來吃絕戶一說?”


    大公子也霍然站了起來,厲聲對楊一笑發出反問:“可是本公子卻親眼目睹,妹夫留下的男丁連出麵見一見親戚的機會都沒有,這難道不是你們楊氏族中在欺負孤兒寡母嗎?這難道不是你們全族一起共同謀劃我妹夫的基業嗎?”


    楊一笑心裏再次歎了一聲。


    對於這個大舅哥,終於決定放棄掉。


    雖然才幹不錯,雖然城府也行,可是人一旦生了貪心,一旦被貪婪蒙蔽雙眼,那麽,精明也會愚蠢啊。


    嶽父,對不起了!


    您這幾個兒子,我恐怕隻能給您留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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