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一方的重臣麵色凝重,全都再一次的齊齊拱手行禮,宋老生語帶安撫道:“武先生,莫要太過傷懷,戰爭總是如此,終究會有犧牲。”


    武先生不願在大唐重臣麵前露出軟弱,因為擦了擦眼淚故作雲淡風輕:“老夫真是老了,驟聞大捷竟然喜不自禁,你們看看,竟然歡喜的落了淚。”


    在場眾人紛紛一歎,沒有揭破武先生的這個謊言,歡喜流淚就歡喜流淚吧,總不能直接說人家為了自家兵馬戰死而流淚,眼下兩國乃是同盟,不合適這麽戳人家心窩子。


    唯有劉伯瘟目光閃爍,突然問道:“背嵬軍真的殘了嗎?按說不至於殘的這麽嚴重吧。全員重傷這種說法,我老劉一輩子都能聽說過……”


    武先生先是一怔,隨即眼神閃爍憤怒,幾乎咆哮般道:“劉尚書,你安敢懷疑此事,要不要派人去探查一番,親眼看看我朝背嵬軍的淒慘?”


    所有人都是明白這是含憤之言,顯示出武先生心中的憤怒和不滿。


    偏偏老劉卻大點其頭,認真思考武先生的這句話,笑嗬嗬道:“咱們身為作戰指揮總部,確實需要把事情弄個清楚,哎呀呀,武先生別生氣嘛,劉某並不是懷疑背嵬軍撒謊,劉某是派人去查查他們的戰損,否則的話,事後按照什麽依據論功行賞呢?對不對?”


    武先生氣的臉色發青,目光宛如一把刀子,聲音憤怒道:“你我這種人,何必太掩飾。懷疑就是懷疑,不需要如此詭辯。”


    “老夫要提醒你,我朝背嵬軍那位主帥的性格光明磊落,他既然在戰報上通報全軍已成殘軍,那麽背嵬軍必然已經成了殘軍。”


    老劉‘哦’了一聲。


    突然再次開口,又提了一件事:“戰報上說,俘獲三千多具鐵浮屠的重甲啊。”


    武先生頓時暴吼:“那是我朝的戰利品。”


    老劉笑嗬嗬的點頭,仿佛自己犯了錯誤,連連道:“對對對,是你們的戰利品,隻不過麽,城池怎麽算?”


    “這份戰報上寫的很明白,那座天下第一堅城被你們占了!”


    “姥姥的,用詞倒是很會博取同情,說什麽全軍已殘,所以把城池交給後續趕來的兵馬駐守?我老劉倒是要問一問,你們南雲是什麽意思?”


    “仗還沒打完,先記著吞果子嗎?”


    “武先生,你不妨想一想,我們大唐的果子這麽好吞嗎?你們南雲吞下之後能守得住嗎?”


    伴隨著劉伯瘟這番質疑,在場的大唐重臣也麵色冷然,紛紛看向武先生,示意需要一個解釋。


    哪知……


    “哈哈哈哈!”


    武先生竟然仰天大笑起來。


    足足笑了好半會兒,方才收住笑聲低回頭。


    “首先,老夫要指明你第一個口誤,我朝,乃雲朝,不叫南雲。”


    “其次,汴京乃是我朝固有之土,乃是全天下皆知的雲朝京師。”


    “再次,這座城池被打下來,是我朝五萬將士用命換來了,幾萬人的犧牲,收回了自己的故土。”


    “最後,關於你說的吞果子,老夫想問問劉尚書,我雲朝身為戰爭勝利者之一難道沒資格吞嗎?”


    “或者說,你們大唐沒打算分潤利益給我們,僅僅是讓我們犧牲,僅僅是把我們當做苦力,是麽?”


    武先生說到這裏時,目光忽然看向某個方向,大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老夫恐怕就不隻是對你這位尚書發問了,老夫要去問一問你們的皇帝,憑什麽隻把我們雲朝當做苦力……”


    不愧是頂級人物,開口便是滔滔不絕,明明身處異國之地,但卻絲毫不畏懼自己的安危,如果換成秦檜,絕不會為了雲朝的利益這麽強硬的爭辯。


    “哼!”


    劉伯瘟發出一聲冷哼,準備逐條開始反駁。


    哪知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淡淡笑聲,那個方向恰恰是武先生剛剛看了一眼的方向,隻見楊一笑麵色悠然的跨步而來。


    在場的大唐重臣紛紛行禮。


    武先生則是盎然站著不動。


    秦檜眼珠子轉動幾下,趁著武先生不注意的時候趕緊彎腰,滿臉諂媚之色,向楊一笑行禮表達恭敬。


    ……


    楊一笑慢悠悠的走到跟前,先是俯身看了一眼地上那個送信的騎兵,隨即微微開聲,語氣帶著悵然,輕輕道:“厚葬吧,這是英雄兒郎,無論屬於哪個朝廷,他都應該受到厚葬。”


    武先生微微一怔,僵冷臉色稍微溫和。


    楊一笑緩緩直起身,目光看著武先生,聲音溫和道:“先生剛才的滔滔之言,朕隔著很遠就聽到了,憑心而論,你說的很有道理。”


    “首先,其次,再次,最後,朕不得不說,武先生你的辯論之才很了得,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並且你說的全都是事實。”


    “然而,朕卻覺得,這件事,我大唐也得有點說道,否則的話,天下人都以為功績是你們那邊的。”


    楊一笑說到這裏,溫和笑了一笑,仿佛在征詢武先生意見般,和和氣氣詢問道:“先生可願意聽聽朕的說法嗎?”


    武先生遲疑一下,隨即點了點頭:“願聽大唐陛下解惑。”


    “好!”


    楊一笑也點點頭:“說是解惑,還真是解惑,因為,朕擔心天下人被武先生的辯詞給迷惑。”


    “自古以來,人有一病,乃是隻關注能看到的能聽到的,但卻不願意去深思看到和聽到的背後,所以也就導致了,很多人的目光都處在表象層麵。”


    “你們雲朝背嵬軍變成殘軍,你們犧牲巨大,你們幾萬人的性命,換來了故土的收複,這些,就是天下人看到的表象。”


    “由此,天下人也就不免生出一種念頭,認為你們應該占有汴京,因為那是你們巨大付出的收獲。”


    “可是,武先生,朕想問問你,你作為頂級謀士難道也隻看表現嗎?”


    “恐怕不是吧,恐怕你能深思到背後的原因吧,隻不過由於各為其主的緣故,所以你剛才在爭辯之時刻意忽略了表象的背後。”


    “朕這麽說,武先生有沒有反駁呢?”


    武先生臉色深沉,幾次想要開口,最終卻歎了口氣,語氣肅然道:“請大唐陛下繼續解惑,老夫暫時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透了表象。”


    楊一笑也歎了口氣:“你這麽說,恰恰說明你早就意識到了。”


    武先生閉口不言。


    楊一笑卻緩緩轉身,忽然抬手指著北方,聲音漸漸高昂,有帝王之氣勢:“天下人隻看表象,你武先生也說自己沒看透表象,那麽就由朕說一說,這表象後麵是什麽……”


    “你雲朝背嵬軍五萬,為什麽能成功的攻下汴京?那是因為狼族的主力大軍沒有南下,那是因為你們麵對的僅僅是八萬狼族。”


    “狼族的主力大軍何在?”


    “金國在二次國戰之時就能征召四五十萬兵馬,為什麽這一次國戰反而看不到他們大軍的蹤跡?”


    “你們雲朝在打勝仗,川府鄆王在打勝仗,各地各方勢力,全都在這次國戰之中打勝仗,各個宣稱收複失地,各個宣稱是斬獲大捷,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們能夠斬獲大捷?”


    “金國號稱天下第一強國,真的是這麽容易就打贏嗎?”


    “現在,讓朕告訴你一個事實,或者說,武先生你其實也知道這個事實……”


    “你們所有參戰各方,之所以打的這麽順,原因隻有一個,所有的勝利都是因為大唐。”


    楊一笑說到這裏,猛然再次伸手,指著北方,聲音高昂:“是我們大唐,扼守了金國南下,是我們大唐,不惜舉國之兵,從這裏,往北走,僅僅兩百裏路,那裏到處都是戰場。”


    “我大唐陷陣營在苦戰,殊死搏殺狙擊狼族完顏部……”


    “我大唐先登營明明不擅長平原戰,明明擅長的是攻城,但卻放棄了攻城奪取利益,而是懷以必死之心在邊境狙擊狼族。”


    “還有我大唐的虎豹軍,我大唐的紅衣大炮軍……”


    “以及,朕從來不曾舍得動用過的家底,神機營,火器軍……”


    “武先生,你難道真的看不透表象嗎?”


    “這第三次的國戰,五路兵馬同時開打,之所以四路都在大捷,之所以你們都宣稱斬獲了大勝,原因是什麽,你告訴朕,原因是什麽?”


    在楊一笑的斷喝聲中,武先生不由長長一歎,足足半晌之後,終於服軟低頭。


    一瞬間,這位當世頂級謀士仿佛蒼老了無數歲!


    “回稟大唐皇帝陛下,這一切都是因為大唐。”


    “是陛下您的大軍,阻斷金國於邊境,誠如陛下所言,現在兩百裏開外的邊境全是戰場。”


    楊一笑點點頭,欣然於武先生的承認,於是笑了一笑,和和氣氣問道:“那麽既然如此,朕再問一個問題,這第三次國戰之後的戰果,我大唐一方應該拿幾多?”


    “你們各方趁機占去的城池和州域,該不該拿出來和我們大唐這個最大的功臣分?”


    麵對楊一笑的和氣發問,武先生明顯的陷入踟躕。


    又是半晌過去,方才再次歎息,語帶艱難道:“誠如大唐皇帝陛下所問,我們各方都應該拿出地盤給大唐分……”


    “因為,這是應該的!”


    “因為,你們付出最大……”


    ……


    【今天仍舊是爆發,七八千字,老朋友應該都知道,山水很少描寫戰爭正麵視角,這一次國戰,基本就算結束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各方怎麽瓜分利益,我知道,大家最喜歡看大唐占便宜,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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