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清麵色嚴肅地看著他:


    “皇上丟了二魂六魄,你為何不等我回去,就自己急著趕來找靈藥?”


    蕭長珩麵色微頓:


    “當時我並不知你何時回來,國師又說有聚魂的靈藥才能救醒皇兄,我想起九色幻芝的事,就……沒想太多,便出發了。”


    他看向雲清清,強調道:“尋找九色幻芝,是我自己做的決定,當時皇兄已人事不省,此事我也沒跟任何人商量,並沒有人提醒或者引導我來這裏,你不必多想。”


    雲清清明白他的意思,說道:


    “我隻是覺得這秘境不對勁,可能是一個局。”


    從那巨獸內丹被魔氣沾染看來,此事就不太可能是偶然,但跟皇上突然缺失魂魄,蕭長珩主動尋來到底有多大關聯,眼下還不好說。


    蕭長珩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聲音淡淺:


    “你是不是還在懷疑皇兄?”


    雲清清眯起眼:


    “你是說,他果然聽你說過九色幻芝?”


    蕭長珩眉心擰起,垂眸半晌,終於緩緩開口道:


    “我在師門看那典籍時還年幼,隻當個故事看,後來回京後曾跟皇兄提過,除了他以外,便隻有我師父知道。”


    “但不管是皇兄還是師父,都沒有理由對我不利。”


    他抬眸看向雲清清,似在詢問,似在解釋,又似在尋求她的認可,低聲說道:


    “你上次說皇兄從未提供過願力,有沒有可能是別的原因?”


    “你知道的,當年是皇兄救下我,把我養大,這麽多年來,朝中上下我唯一不設防的人就是他。”


    “若他想對我如何,隨時都能得手,根本不必等到現在,也不用繞這麽大圈子。”


    雲清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不過是合理懷疑罷了。”


    她心知此事線索太少疑點太多,按她平時的習慣,在有實證之前一般是不會提的。


    若不是那沾了魔氣的內丹,她也不會問蕭長珩這些。


    她輕歎了一聲,說道:


    “此事尚未有定論,你暫且不必多想。”


    蕭長珩低低“嗯”了一聲,沉默下來。


    雲清清站起身,朝蕭長珩遞出手:


    “走吧,先出秘境,回去再說。”


    蕭長珩看著她的手頓了頓,沒有伸手,自己默然起身,淡聲道:


    “走吧。”


    雲清清眉頭微微皺了皺,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邁步朝秘境出口走去。


    眼看走到出口,她才想起來還有一件事。


    “皇上的失魂症我已經看過了,我有把握治好他,比用九色幻芝把握更大。”她沒什麽波瀾地說。


    蕭長珩站定,轉向她,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條件?”


    雲清清:……


    雖說她確實存了這個心思,但他張口就料定她有條件,還是令她心情有些微妙。


    雲清清壓了壓煩躁,正色說道:


    “我會把皇上治好,條件是九色幻芝歸我。”


    蕭長珩並無遲疑,點點頭:


    “好。”


    雲清清踏實下來,正要邁步踏上那發光的石台,蕭長珩淡淡的聲音又響起來:


    “但是對抗凶獸時我跟宇文曄做了交易,這幻芝有他一半,你若想要全部的話,還需跟他商量。”


    雲清清並未多想,淡然一笑:


    “那正好,這九色幻芝本就是要給他用的,想來他不會拒絕。”


    蕭長珩腳步一頓,看著她的背影,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緒。


    雲清清已踏上石台,在一片淡淡光芒中消失了身影,離開了秘境。


    蕭長珩在原地站定,怔了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邁上了石台。


    他眼前光影變幻,片刻已回到秘境外,隻見雲清清正等在外麵,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怎麽了?你怎麽這麽半天才出來?”


    她突然麵色微變:


    “不會是在裏麵又遇到什麽麻煩了吧?”


    蕭長珩目光清冷地看著她,淡淡搖了搖頭:


    “沒事,走吧。”


    雲清清又看了他一眼,見這人仍是一副萬年不變的疏離模樣,這才微微凝了凝眉,點點頭:


    “走吧。”


    兩人沒走幾步,就見宇文曄正等在前方。


    他看見蕭長珩已蘇醒,似鬆了口氣,快步迎過來,跟雲清清打招呼:


    “你剛剛說還有事讓我等一下,現在能說了嗎?”


    雲清清點點頭,問道:


    “你這次也是專程來找九色幻芝的?”


    宇文曄看了一眼蕭長珩,正對上他微冷的視線。


    宇文曄輕咳一聲:


    “確實是,不過算了,聚魂的天材地寶也不隻這一種,我以後再去找便是。”


    雲清清並不知之前秘境裏的種種,隻順著自己的思路問道:


    “你為何需要聚魂之物,能說說嗎?”


    宇文曄有些遲疑,此事他本不欲跟旁人講。


    但想到雲清清是天命閣閣主,加上親眼目睹她一劍斬凶獸的震撼餘威仍在,他還是如實說道:


    “是我最近時常夢魘,於是到先祖祭壇起了一卦,卦象上便是這九色幻芝。大祭師說從這卦的結果看來,我夢魘應是跟魂魄有關,所以我才專程來尋這幻芝。”


    雲清清聽他說完,已明白過來,微微勾了勾唇:


    “這卦沒錯,九色幻芝確實能解決你夢魘的問題,而且要整顆才有效。”


    宇文曄無奈地笑了笑:


    “罷了,我再去別處尋一尋。”


    雲清清淡然一笑,看向他:


    “那倒不用,這整棵九色幻芝都可以給你,我還可以教你如何使用它效果最好。”


    宇文曄一愣:


    “當真?”


    “自然當真。”雲清清話鋒一轉,“不過我也有條件。”


    宇文曄聽她提起條件,反倒踏實了些,立刻道:


    “你說,隻要我辦得到。”


    雲清清看著他:


    “我記得你手中有一塊琅環金令?”


    “沒錯……你想要琅環金令?”宇文曄明白過來。


    雲清清之前便已了解到,這世上有一處完全不依附任何國家的所在,名為琅環秘殿。


    據說琅環秘殿擁有天下所有書籍,隻要是有文字記錄的內容,都能在這裏找到原始記錄或者備份。


    也就是說,琅環秘殿擁有全天下最完備的知識庫,其價值不言而喻。


    但自打琅環秘殿現世以來,真正找到它、進入內部的人卻少之又少。


    隻因外界無人知其真正地點,曾經去的人也都是遵照一套嚴格的流程進入,從未有人成功標記出琅環殿的位置。


    琅環令,便是外界人進入琅環殿的路引。


    令牌分為木令和金令,木令隻能一次性使用,而金令可使用五次,不管是哪一種琅環令牌,一旦現世,往往都會引起無數覬覦,甚者掀起血雨腥風。


    雲清清第一次在帝京見到宇文曄時,他就曾以琅環金令為條件,邀請她加入北蒼做國師,被雲清清無情拒絕了。


    但最近雲清清得知,這世界正是自己獻祭救世的那一個,又發現一直有像清風子、洪荒殿之流暗中動作,她一直在收集信息,想要找出眼下威脅著這世界的幕後黑手,到底是何來曆。


    所以她每每有機會,便會搜集和翻閱古籍,想多查找一些線索。


    若能進入琅環殿,無疑是收集信息的最好方式。


    所以今天再見宇文曄,又看到了他身上那條明顯的因果線,雲清清立刻又想起了他那塊琅環金令。


    這才順勢提出這個條件。


    宇文曄聽她提起這個,當即毫不猶豫道:


    “沒問題,我可以用琅環金令換取九色幻芝。”


    雲清清挑眉:


    “倒也不用拿整塊金令來換,我隻需要它的一次使用權就可以了。”


    她多少有些意外,琅環金令的值價可比稀有靈藥還要高上許多,所以她一開始就隻是想要一次使用權而已。


    宇文曄搖搖頭,勾唇一笑:


    “我有種直覺,九色幻芝於我而言價值不可估量,用琅環令來換,我並不虧,還請王妃不要推辭。”


    雲清清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會心一笑:


    “你的直覺倒是向來準的。”


    宇文曄本想回一個笑容,卻突然愣了愣,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麽。


    她這話是何意?


    她不是隻見過自己寥寥數次嗎,為何這話聽起來……仿佛她很久以前就認識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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