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子不要命的往下砸。


    周燃坐在摩托車上頹著背,腦袋在一秒鍾之內轉了八百個彎,愣是沒想出一個辦法應對現在的情況。


    他仰著頭,認命般地歎了口氣,長腿一跨下了車。


    周燃走進雨裏,低頭站在夏眠的麵前。


    那副總是淩厲痞氣的樣子此時有些狼狽,臉被雨水打濕,他扯了扯嘴角,原本幹涸的血跡被雨衝刷,傷口重新撕裂。


    淤青在嘴角處,帶著腫脹,看著是有點醜。


    夏眠愣愣地看著周燃這副模樣,想要碰他的傷口又不敢下手。


    “你挨打了?”夏眠問。


    周燃愣了一秒,糾正著她的措辭:“那叫互毆。”


    夏眠仰頭看著周燃,水珠順著他的眉骨流向眼睛,她有些心疼,抬著傘替他撐著。


    “那你毆過了嗎?”夏眠問。


    “肯定啊,”周燃咧著唇笑著說,“趴下了都。”


    他笑著炫耀自己的戰績,眉宇間卻看不出一點得意。


    傷口被扯動,周燃痛的不自覺“嘶”出一聲。


    夏眠板起臉來,嚴肅地看著周燃。


    “你還挺驕傲是嗎?”


    周燃一瞬間斂起笑意,咧著的嘴角馬上收了回去。


    “沒有。”


    他有那麽一秒鍾想笑自己慫。


    打架的時候什麽都不顧了,有一種今天不拚個你死我活誰都走不了的氣勢和火氣,任誰都拉不住,這會兒讓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句話訓立正了。


    要不是場麵有點嚴肅,他都想抬手給自己來個嘴巴子。


    他無奈地低下頭拉住夏眠的手攥在手裏捏了捏。


    “下這麽大雨出來做什麽?”


    “賞景呢,”夏眠氣鼓鼓的嘟囔了一句,緩了緩又說,“這麽大的雨老路打了個電話就出門了,你電話又一直打不通,我一猜就是出事了,剛站門口就看見你騎著車拐進來像個傻子一樣坐在那發呆。”


    夏眠把手抽出來,略帶不滿地看了一眼周燃。


    “誰知道你那麽傻啊,下雨不知道往家跑。”


    周燃笑了下:“沒想來,糊裏糊塗就騎過來了。”


    夏眠問:“怕我看見?”


    “啊,”周燃應道,“老路說怕你嫌我這樣醜。”


    夏眠打量了幾眼周燃:“他的擔心也並不多餘。”


    周燃一下被逗笑了,勾著夏眠的手晃了兩下。


    “那還要嗎?”


    夏眠張了張嘴:“洗洗涮涮,換身幹淨點的衣服,再把傷口擦一擦。”


    “然後就能要了?”周燃問。


    夏眠看著他說:“然後連人帶車踢出十米遠。”


    周燃舔著唇笑,眼裏帶上笑意。


    “生氣了?”他問。


    傘頂傳來細密又磅礴的雨聲,像是鼓點一樣敲擊著夏眠的耳朵。


    她默了默,垂著視線說:“我不知道你因為什麽,你做事肯定有你的理由,但不是所有的解決辦法都隻能靠打架,你總得想想在意你心疼你的人。”


    夏眠頓了頓,放小了聲音。


    “又不是什麽年輕小夥子了,還玩血氣方剛那一套呢,”她越說聲音越小,“也不怕脊梁骨讓人打折。”


    周燃清楚的知道了夏眠此刻是在生氣,她氣起來就喜歡說些陰陽怪氣的小話,總是聽得他想笑。


    但他現在又更想聽的話。


    “你心疼,是嗎?”


    夏眠沉默了幾秒:“微疼。”


    周燃看著她,耳膜像是在一瞬間被密集的鼓點聲擊碎,什麽都聽不到了。


    他一把扣住夏眠的後腦勺將她拉近,低著頭,直接印在了她的唇上。


    唇瓣貼緊的那一秒,夏眠睜大了眼睛。


    鼓聲停了,雨聲也停了。


    夏眠的手猛地一抖,傘麵傾斜了半分,積水順著傘骨滾落,濺濕半片她的裙角。


    一個淺吻,隻持續了幾秒鍾,在夏眠沒有回神之際就已經結束。


    周燃的喉結滾了滾,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抿著唇舔了下,莫名有種幹渴。


    “有感覺嗎?”周燃的聲音有些啞。


    他有。


    有點軟,比他的嘴要軟。


    不止是這個感覺。


    周燃幹咳了兩下,眼神四處飄了兩下,最終被他強迫性地拉回到夏眠身上。


    夏眠一瞬間回過神,睫毛猛顫了幾下。


    她後退半步,還有些慌亂。


    “有。”


    “什麽感覺?”周燃問。


    夏眠用手指抹了下唇角,殷紅色的血珠印在指腹上。


    她老實回答:“有、有點腥。”


    周燃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壓著眉無奈地笑了下。


    夏眠小心地打量著他的反應,以為周燃是對她的回答失望,開口找補著:“也、也有其他感覺。”


    “周燃,”她小聲叫了一聲,“我、我第一次,是不是沒發揮好?”


    “啊,還行,”周燃抵著唇輕咳了一聲,“我也第一次,挺巧。”


    他話剛說完就想抽自己。


    巧個六舅啊。


    “其實…”夏眠低頭小聲說,“可以再來一次。”


    周燃愣了一瞬,下一秒,他用手掌抹去唇角的血印,扣著夏眠的後腦再次吻了上去。


    他的吻要比暴雨來的凶烈,是毫無章法的用唇碾壓,用齒輕啃。


    是第一次無師自通又青澀拙劣,啃咬到連自己的耳朵都發紅。


    夏眠的手抖了幾下,虎口鉗著的傘柄都要抓握不住。


    “周燃,”夏眠得空喘息,“我要打不住傘了。”


    周燃抬手揮掉夏眠的手,傘也掉落在地。


    大雨擊打著兩人,把兩人都淋到濕透。


    夏眠輕輕推搡著周燃的肩膀,大口喘氣:“你不打的話,你能給我打嗎?”


    周燃第一次笑的幾乎連眼睛都彎起來。


    “你能等會嗎?”周燃笑著說。


    “我挺急的。”夏眠實話實說。


    雨太大了,她的頭發濕漉漉搭在周燃的手背上。


    他一手捧起她的臉,帶著笑的又不講理地吻了上去。


    “就一分鍾,行嗎?”周燃笑著同她商量著,“就這一下,求你了。”


    他說:“一會兒進屋給你衝板藍根。”


    夏眠一個沒忍住被他逗笑,閃躲了兩下,都被他的唇撚著吻了回來。


    周燃抓起她的手環在自己的腰上,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護在她的後腦,將她結結實實地環抱在懷裏吻著。


    不過十秒,他歎氣鬆開夏眠,將人打橫抱起往店裏跑。


    他還是舍不得她陪他淋著。


    夏眠驚呼一聲,蹬著腿回頭看向後麵。


    “傘沒撿呢!”


    周燃用肩膀抵開門,頭頂的風鈴聲猛晃兩聲。


    “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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