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澤原本在花樓裏偏僻的角落裏,為了不引起那些前來“尋歡作樂”的妖獸的特別關注,他總是靜靜地待在那裏,在那裏混時間。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有所不同。


    顧清澤想起淩霄給他下達的試探任務,在心裏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然後毅然決然地主動靠近了妖獸群。


    畢竟,普通花魁們為了能夠生存下去,都會選擇往妖獸顧客多的地方湊。


    所以,為了觀察那些普通花魁,找時間和她們搭話,顧清澤也隻能去那裏了。


    話說回來,到目前為止,他能算得上熟悉的花魁,也就隻有蔦蘿了。


    顧清澤一邊想著,一邊突然感受到有妖在拍他的肩膀。


    他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鈴蘭妹妹?”


    一道熟悉的聲音打破了他的緊張,他轉過身,看到了蔦蘿那熟悉的臉龐。


    心中的警惕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放鬆下來的狀態。


    蔦蘿的臉上,卻因為顧清澤剛才那冷漠的表情而顯得有些愣神,她的話語在嘴邊徘徊,卻始終未能說出口。


    顧清澤看到後,連忙露出了笑容,安撫住她。


    “蔦蘿姐姐,怎麽了?”


    他的聲音柔和,如同春風拂過湖麵,讓人感到一陣溫暖。


    蔦蘿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又露出那熟悉神情的鈴蘭妹妹,心中不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精神恍惚了,那種陌生的神情,應該隻是錯覺吧......


    “沒事,我隻是想來找鈴蘭妹妹閑聊幾句。”


    蔦蘿搖了搖頭,也跟著露出了一絲笑意。


    “話說,鈴蘭妹妹今天怎麽主動來到這裏了......”


    然而,她的話語中卻帶著一絲猶豫,仿佛在害怕著什麽。


    “唔......”顧清澤剛開始還沒有理解她的意思,但看著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身後,顧清澤這才明白了過來。


    “是為了認識更多的姐姐們,和她們交個朋友。”


    顧清澤自然不可能告訴她真正的原因,於是笑著糊弄道。


    為了增加可信度,他還做出了一副很期待的模樣。


    隻是,這一切在蔦蘿眼裏卻變了味,她的心裏不由自主地抽痛起來。


    原來鈴蘭妹妹不僅對她沒有喜歡的感覺,甚至連身邊獨一無二的朋友的位置,都不願意留給她......


    “鈴蘭妹妹,是我做的不夠好嗎.....所以你才產生了想要交其他朋友的念頭?”


    顧清澤不理解她的話語,但看著她神情裏的悲傷,和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還是接道。


    “當然不是啦,蔦蘿姐姐依舊是我在這花樓裏麵最好的朋友,就算我以後有了新朋友,但在我眼裏,你是獨一無二的,對我有著特殊的意義。”


    顧清澤的眼裏仿佛有璀璨的星芒,看向蔦蘿時,蔦蘿似乎莫名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仿佛天上最好看的繁星都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最初是蔦蘿姐姐引導我的,蔦蘿姐姐在我眼裏是不一樣的。”


    顧清澤的眼睛微微彎起,笑的格外好看,他伸出的手握住了蔦蘿的小臂,似乎是不好意思一般,湊近了她。


    “其實......我除了想和其他花魁姐姐交朋友之外,還想物色一些妖,多賺一些錢。”


    “畢竟.....我現在可不是隻養我一個妖了,蔦蘿姐姐現在不也靠我養嘛。”


    他的話語曖昧極了,讓蔦蘿一陣臉紅。


    是了,自從蔦蘿決定不再替父母還債,並且對鈴蘭妹妹產生了一些小心思後,她就不再接客了。


    所以準確來說,現在是鈴蘭妹妹在為她的一些生活物資付錢。


    鈴蘭妹妹如此辛苦,如此用心地養著她,為她著想,自己怎麽能夠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吃醋呢。


    蔦蘿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種愧疚的心情,連看顧清澤的眼神都溫柔了幾分。


    顧清澤不明所以,但還是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糊弄過去了.....自己剛才露出的神情那麽真誠,她應該不會再去過問了吧......


    這樣一來,自己也能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展開淩霄布置的行動了。


    不過話說回來,蔦蘿最近一直怪怪的,看起來不太對勁。


    作為他在花樓裏交的朋友,既然她願意離開這裏,那麽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贖身什麽的,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麽大問題,他打聽過了,價格也不算太貴,就當做好人好事了。


    等她離開這裏後,再給她找一個類似心理醫生作用的修士,給她好好做一下心理按摩。


    畢竟長時間待在這種地方,心理很容易出現問題的。


    顧清澤覺得自己的計劃很合理,他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


    “鈴蘭妹妹.....”


    蔦蘿輕喚了一聲,將顧清澤的思緒又拉回了現實之中。


    “嗯?”


    顧清澤依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但那笑容卻未達眼底,純粹隻是客氣。他的眼神不自覺地看向了周圍的花魁。


    如果一個一個地去套話......想想就覺得很麻煩。


    肯定不能上去就問“你能不能記住進花樓之前的記憶”或者是“你為什麽來花樓”,這樣太明顯了。


    而且按照常識,完全的陌生人之間很難做到互相坦白,也沒有多少人會配合吧.....


    應該先想辦法熟悉一段時間,起碼不能像現在這樣完全陌生,然後再在不經意間把話題引出來。


    但這樣做還是很麻煩,他又不是什麽“社交達人”,而且和完全陌生的人對話,幹聊天,生硬地找話題.....想想就覺得尷尬。


    而且成為普通朋友最少也要一個月吧......時間似乎也不太夠。


    就在顧清澤煩躁地胡亂抓自己頭發時,蔦蘿拍了拍他的肩膀。


    “鈴蘭妹妹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心事?”顧清澤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他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算是吧,我不知道該怎麽和姐姐們展開話題,畢竟隻有找到話題,成為朋友才會容易一些。”


    “哦?”蔦蘿把指節抵住自己的下顎,抿了抿唇,然後緩緩說道,“或許我能幫助到鈴蘭妹妹呢。”


    顧清澤聽聞,看向了她。突然,他想起根據蔦蘿的描述,她應該是在這花樓裏待了很多年了。


    花樓裏的那些花魁就算不是她的朋友,也和她很熟悉。如果讓她當其中的“紐帶”,確實是比較合適的選擇,而且也會容易很多。


    如果再得寸進尺地想一下.....直接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讓蔦蘿幫忙交涉打聽,都不用自己出手,效率也高,還能省去和其他花魁磨合相處的時間。


    顧清澤這樣想著,半彎曲膝蓋,讓自己和蔦蘿位於同一個視線高度,顯得更加親和一些。他露出了一個毫無陰霾、比之前更加真誠的笑容。


    “蔦蘿姐姐有什麽好的法子?”


    蔦蘿被他突然的湊近搞得有些慌亂,再加上他那漂亮得不像話的麵容占據了她的全部視線,她的呼吸一頓,仿佛周圍的時間都停止了一般,連臉上都染上了一抹紅暈。


    她僵在了原地,眼神有些躲閃,“咳咳,也不算什麽特別的法子啦,就是我和花樓裏的姐姐妹妹們還算比較熟悉,也許我可以......”


    “真的嗎?那太感謝蔦蘿姐姐啦,我就知道蔦蘿最好啦~”


    蔦蘿還沒有說完,顧清澤就握上了她的手腕,輕輕晃了晃,語氣軟軟的,像是在無意識地撒嬌.....至少在蔦蘿眼裏是這樣的。


    “那好吧,我先帶你去我比較熟悉的幾位朋友那裏去。”


    蔦蘿看著冒起了星星眼的顧清澤,無奈一笑,一邊說著,一邊準備趁機牽住他的手。


    然而,就在她即將要牽住的前一刻,顧清澤的手看似不經意間直接縮了回去。


    蔦蘿因為沒有成功,心裏有些失望,但她還是笑著打起了精神,用盡量輕快的語氣說道。


    “鈴蘭妹妹,那我們走吧。”


    顧清澤早就預料到她會說這句話,他用長長的袖口處半遮起自己的臉,微微垂眸,露出了膽怯的模樣。


    “蔦蘿姐姐,我.....雖然我很想和大家都成為朋友,但是....還是太難了。”


    “什麽意思?”蔦蘿一時之間有些懵。


    “就是.....就是.......雖然我知道這樣說有些過分,但是蔦蘿姐姐能不能幫我和她們找找話題,然後我自己去和她們聊。”


    顧清澤把遮住臉的袖口放下,半抿著唇,一副不敢去看她的模樣。


    “不怕蔦蘿姐姐笑話,其實我一直都不太敢和其他妖交流接觸,所以.....我才想大膽嚐試一下,突破自己,就.....就不勞煩蔦蘿姐姐從中調和了。”


    “蔦蘿姐姐就幫我找一找其他姐姐感興趣的話題,告訴我怎麽開頭就好。”


    蔦蘿看著顧清澤,一臉疑惑,“鈴蘭妹妹也不像是.....不太敢和妖社交的類型啊,是我許久未識妖,眼拙了嗎?”


    “我看鈴蘭妹妹和我初次見麵時,就表現得......”


    “那是因為蔦蘿姐姐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


    顧清澤立刻打斷了蔦蘿的質疑,不想讓她深究下去,以免找出自己的邏輯漏洞。


    看到她因為自己的打斷而愣神之際,顧清澤又把語氣放緩,溫柔又真切地說道。


    “也不知為何,可能是上輩子的緣分吧,我一見到蔦蘿姐姐,就仿若一見如故,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和你待在一起,我就覺得很安心。”


    蔦蘿雖然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但被顧清澤的這一番話弄得暈頭轉向,無暇顧及其他。


    “是這樣啊......鈴蘭妹妹對我可真是.....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我是說找話題.....找什麽樣的......我會去認真打聽的......一定盡力幫助鈴蘭妹妹。”


    蔦蘿的話語變得語無倫次,邏輯也出現了混亂,就像一個喝醉了的妖說出來的醉話一般,暈暈乎乎的。


    但顧清澤卻不動聲色地笑了,他聽懂了蔦蘿的話語,知道自己的計劃就要達成了。


    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明顯,也更加真實了幾分。


    “謝謝蔦蘿姐姐,我剛才思考過了,大概聊一些彼此身世什麽的,會更容易進入話題,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


    “再加上我們........大多進花樓都是身不由己,聊這些話題也會讓各位姐姐們吐吐苦水,不再那麽壓抑。”


    蔦蘿被她的話語觸動到了,“鈴蘭妹妹可真是善良的妖,能在這個環境下保持如此品質,真是難能可貴。”


    不愧是她看中的妖......


    後麵這一句她沒有說出口,隻是在心裏莫名地產生了一種自豪感,為鈴蘭妹妹感到驕傲。


    她也不知道這種沒來由的情緒高漲是怎麽回事......但就是開心就對了。


    “放心吧,鈴蘭妹妹,這個忙我幫定了。”


    蔦蘿突然鬥誌滿滿。


    “那就提前謝過蔦蘿姐姐啦,我就知道你最可靠啦。”


    顧清澤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成,於是勾唇輕笑,順便隨口誇讚了她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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