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覺得四肢發寒,下宮腹隱隱作痛,人也沒什麽力氣?”他細致地問道。


    寧蘭素白的臉蛋上沒有多少血色,人雖靠坐在臨窗大炕的石青色迎枕下,姿態還算端莊嫻雅。


    其實她腦袋已昏昏沉沉得到了輕弩之末的時候。


    聽得簫大夫的詢問,她隻能無力地點了點頭,一旁的朱嬤嬤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


    隨著簫大夫眉頭裏的溝壑越來越深,朱嬤嬤的心也是如墜寒窟。


    這場把脈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若不是什麽疑難雜症,哪裏要這般費時間?


    “大夫,我們姑娘究竟是怎麽了?”朱嬤嬤擔憂地問道。


    簫大夫凝神把脈時從不主動搭理人,隻見他的麵色從冷硬一片到漸漸回溫,最後還透出了幾分喜色。


    “姑娘,這脈象不對。”他倏地出聲,將寧蘭與朱嬤嬤的注意力盡皆奪去。


    簫大夫是個醫癡,從醫二十多年不曾遇到過如此奇怪的脈象,當即眸中便躥起了熾熱的火苗。


    “這是醫術上說的難症唯以毒攻毒可解。”他語氣激動地說道。


    這話沒頭沒尾,朱嬤嬤聽不明白,立時追問道:“大夫,你這是什麽意思?”


    簫大夫整理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緒,緩緩開口道:“這位姑娘本就因幼時的體寒之症而落下了些病根,這寒症最是難解,不想有人給夫人灌下了另一味與原先那寒症相衝的寒藥,兩相一抵消,姑娘從前的寒症盡是消退了大半。”


    他一邊為寧蘭把脈,一邊忍不住彎起了嘴角,隻道:“以毒攻毒,姑娘從前的寒症也解了。”


    朱嬤嬤雖不懂醫理之事,可大抵能聽明白這事於寧蘭而言有不少好處。


    “您的意思是,我們姑娘的寒症已不複存在了?往後生子懷孕便十分容易?”朱嬤嬤壓低了聲音問簫大夫。


    簫大夫點了點頭,隻道:“生子一事需要機緣巧合,老夫不敢打包票,隻能確定姑娘的脈象裏沒有那麽嚴重的寒症了。”


    寧蘭聽了這話,昏昏沉沉的腦袋也覺得豁然開朗了幾分。


    她便有氣無力地問:“大夫,那我此刻的虛弱可有法子能解?”


    “姑娘不必擔心,老夫隻要為您開一劑安神藥,您便能痊愈。”


    寧蘭點了點頭,說話聲雖已氣若遊絲,卻還是彬彬有禮地朝簫大夫行了個禮。


    這一次的診脈,帶給寧蘭的皆是好消息,她雖身子不適,心裏也十分高興。


    嚴如月要戕害她,卻不想弄巧成拙,反而幫了她一個大忙。


    也許是老天憐惜她前半輩子孤苦無依,既是天不亡她,她愈發要咬牙堅持下去,活出個精彩的模樣來。


    送走了簫大夫後,朱嬤嬤親自去給寧蘭抓藥,又哄著她將安神藥喝下。


    黃昏之時,朱嬤嬤問起寧蘭的意思,隻道:“夫人在暗處使壞,姑娘可要將此事說給世子爺聽?”


    寧蘭沉思了一陣,搖了搖頭道:“我不說。”


    朱嬤嬤疑惑:“為何不說?世子爺與夫人正巧生了嫌隙,您這一張嘴,世子爺必然要勃然大怒。”


    寧蘭喝下湯藥後精神也好轉了不少,淺笑倩兮地與朱嬤嬤說:“爺對夫人的惱怒也不會持續太久,在我沒有把握能將夫人拉入深淵的時候,我不想貿然出手。”


    說到底,嚴如月身份高貴,又站著禮法宗義裏主母的位置,碾死寧蘭便如碾死一隻螞蟻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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