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無異於在火上澆油,周氏將其聽進耳畔,更有一股無名之火在胸膛裏亂竄。


    “你……”眼瞧著周氏還要掄起手掌往寧蘭臉頰上扇去一巴掌,寧蘭卻已先聲奪人道:“爺是刑部侍郎,私下裏與妾身說過好幾回,本朝律令,說給任何人定罪都要極為充足的證據,不能僅靠漏洞百出的假證。”


    趁著周氏還在發愣時,寧蘭又道:“爺為了踐行這律令不知費了多少努力,太太是爺的丈母娘,也是爺最敬愛的長輩,萬萬不能自己做出這樣的事來。”


    這一席話將周氏架在了火堆之上,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火燒身。


    也是在寧蘭伶牙俐齒般地說完了這一番話後,周氏才仿佛是真正地將她納進了眼底,也是真正地將她視作一個活生生的人看待。


    周氏縱橫鎮國公府二十餘年,沒想到會在寧蘭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身上跌了個跟頭。


    是了,寧蘭說的話沒錯。近來魏錚因刑部新推行的律令忙的腳不沾地,連回府休息的功夫都沒有。


    作為魏錚的丈母娘,她若是在沒有切實證據的情況下就發落了寧蘭,傳出去隻會丟魏錚的臉麵。


    周氏不在意寧蘭的生死性命,卻不得不珍視著魏錚的顏麵。


    這下,她倒真有幾分投鼠忌器。


    就在周氏沉默不語的這一會兒功夫,金陽公主開口打斷了她的綺思。


    “想來如月是因陪著寧姨娘說了太久的話的緣故才會累到了自己,至於這來曆不明的紅花,許是哪個丫鬟弄錯了安胎藥材,親家母,您說呢?”


    金陽公主瞥了眼寧蘭身後的朱嬤嬤,方才她還在惋惜著嚴如月流傳一事,如今卻是改換了口風,立時幫起了寧蘭說話。


    周氏格外不解,一臉疑惑與震怒地望向了金陽公主。


    金陽公主卻不瞧她,隻盯著跪在地上的寧蘭以及她尚未隆起的小腹瞧。


    方才朱嬤嬤給金嬤嬤遞了信,說寧蘭已懷了世子爺的子嗣。


    金嬤嬤再悄悄將此事告訴了金陽公主。


    金陽公主慣會權衡利弊,既是丟了嚴如月的孩子,便要護住寧蘭的孩子。


    所以,她才會回護著寧蘭。


    既有金陽公主出馬,周氏再想難為寧蘭也沒了由頭。


    隻是她也不願意讓寧蘭全須全尾地度過此劫。


    是以周氏便開口要讓寧蘭在清月閣的庭院裏罰跪上兩個時辰。


    金陽公主擔憂地瞥了寧蘭一眼,有孕之人怎可長跪?


    隻是哪怕她要偏幫著寧蘭,總也要顧忌些鎮國公府的顏麵。


    思及此,金陽公主便點了點頭,她想著周氏不可能在魏國公府裏待上兩個多時辰,等周氏一走,她就讓寧蘭起身就是了。


    是以,金陽公主便應下了此事。


    於是,寧蘭就跪在了庭院之中,身上隻披著一條薄薄的外衫。


    周氏先進裏屋陪嚴如月說了會兒話,又囑咐太醫和嬤嬤們要好好照顧她。


    而後,她便當著金嬤嬤的麵走到了耳房。


    金嬤嬤一臉疑惑,卻沒有問出口。


    周氏便冷笑著開口道:“今日我要在你們魏國公府待到那賤人罰跪完才走。”


    這可把金嬤嬤嚇了一大跳,她立時去向金陽公主稟告了此事。


    金陽公主蹙起了一雙柳眉,思索了半晌還是道:“罷了,想來寧蘭的身子骨也沒有這麽弱,還是讓親家母消氣的好,否則後頭還不知曉要鬧出什麽樣的亂子來。”


    這話一出,金嬤嬤也隻是哀歎一聲,再沒有別的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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