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箬一聽這話,便憶起自己那嗜賭被賭場打手打的隻剩一口氣的親哥哥。


    不知怎麽得,竟被夫人手底下的人逮了個正著。


    這事還不算什麽,最要緊的是芳箬的心上人東升。


    東升雖是魏國公府的家生子,可卻也有幾分好賭的秉性在。


    這一回芳箬哥哥被賭場的打手抓住時,東升也在一旁,他也被打的隻剩下一口氣。


    於是,芳箬的哥哥與情郎便都被嚴如月握在了手裏。


    芳箬隻有聽她吩咐這一條路可走。


    唐嬤嬤的話剛說完,芳箬就在一片迷蒙的暗色裏緩緩抬起了頭。


    片刻的猶豫之後,芳箬便顫顫巍巍地從唐嬤嬤手裏接過了那瓷瓶。


    唐嬤嬤也懶怠與她多言,隻道:“你哥哥和東升的安危,就都在你手上了。”


    芳箬趁著夜色趕回了西霞閣,彼時朱嬤嬤還在廊道上守夜,瞧見了她隻是問了一句:“可是晚膳吃壞了肚子?怎麽去了這麽久。”


    幸而濃重的夜色為芳箬做了掩護,哪怕她神色極為不安,也不曾被朱嬤嬤發覺。


    “多謝嬤嬤關心,去了趟淨室已是大好了。”


    聞言,朱嬤嬤也不再多問,隻與芳箬一起專心守夜。


    *


    翌日天明,魏錚趕去刑部當值。


    寧蘭睡到了日上三竿時才醒來,朱嬤嬤已備好了早膳,正等著她用膳。


    因昨夜鬧出來的動靜有些大,晨起時寧蘭渾身上下懶懶得沒有氣力。


    朱嬤嬤笑著揶揄她:“世子爺可真是疼愛姨娘。”


    寧蘭被她揶揄的臉頰一紅,刹那間隻攏了攏自己鬢邊的碎發道:“嬤嬤又取笑我。”


    朱嬤嬤忙道:“奴婢可沒有在取笑姨娘,姨娘還年輕,照著世子爺這般寵愛姨娘的模樣,孩子還會再有的。”


    近來魏錚的一顆心都放在了寧蘭身上,丫鬟和婆子們將此看在眼裏,待寧蘭的態度愈發尊敬。


    如今魏國公府裏清月閣已然落寞頹廢,隻有西霞閣熱鬧非凡。


    不過也有好事者在說,夫人要將身邊的冰靈許給世子爺做妾,說不準這位冰姨娘會與寧姨娘平分秋色也說不定。


    有些厭惡寧蘭的婆子們更是不懷好意地說:“寧姨娘也是小門小戶的出身,冰靈起碼是家生子,論出身和美貌,冰靈可一點都不比寧姨娘差。”


    還有人吃酒賭錢時悄悄開設了賭局,就賭這位冰姨娘能不能從寧姨娘手裏分得些寵愛。


    不少人都感歎於冰靈姣美動人的美色、婀娜纖弱的身段,隻斷定了她一定會死死壓住寧蘭。


    不曾想魏錚卻不肯踏足清月閣,也不肯收用冰靈。


    嚴如月急得嘴上了長了好幾個燎泡,不得已又去尋了金陽公主。


    金陽公主見她實在愁苦,便開口讓魏錚去一趟清月閣。


    魏錚起先還不肯,後來金陽公主再度以自己身子有恙為理由,與他說:“既是納了寧蘭,再納個冰靈又怎麽樣呢?都是為了延綿子嗣,多一個少一個沒什麽區別。”


    這一番話把魏錚所有的推拒之語都堵了回去。


    是了,當初金陽公主執意要魏錚納寧蘭為外室的時候,也是這般勸說魏錚的。


    魏錚張了張口,想為自己與寧蘭之間的情誼辯解一番時,卻發現那話極難說出口。


    他該與母親說什麽?難道說他與寧蘭之間的情誼不一般?


    “母親知曉你是個倔脾氣,可如月總歸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她既服了軟,你也得給她點麵子才是。”金陽公主如此道。


    魏錚聽後隻是拘謹了麵容,半晌沒有言語。


    金陽公主仍是堅持不懈地勸解他:“後院裏添個姨娘而已,母親瞧著冰靈也是個齊整的好孩子,擇日不如撞日,今夜就把她收用了吧。”


    眼瞧著魏錚冷凝著麵容,瞧著是不願意應下此話的意思。


    金陽公主便沉下臉,嗬斥了他一句:“你可別真的做出什麽寵妾滅妻的事來,你既能收用寧蘭,冰靈為何不可以?”


    這話可是把魏錚所有的辯解之語都堵了回去。


    金陽公主見魏錚神色有些鬆動,便戳著他的痛處道:“冰靈日子過得可憐,她姐姐死的淒慘,你收用了她,也算是給她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魏錚思忖了一番後,便道:“既如此,就讓她住在魏國公府裏,不必做伺候人的活計就是了。”


    金陽公主覷他一道,嘴角勾出一抹笑,目送著魏錚離開榮禧堂。


    金嬤嬤在廊道上駐足凝視了一番,見魏錚沒有往清月閣走去,而是如往常一般趕去了西霞閣。


    她頗為疑惑,回屋隻問金陽公主:“公主,奴婢瞧著世子爺回了西霞閣,不像是要去收用冰靈的意思。”


    金陽公主瞥了眼金嬤嬤,好整以暇地說:“這是自然,他這個榆木腦袋又豈是一朝一夕會改變的?”


    當初收用寧蘭的時候,魏錚不是也千萬個不願意嗎?


    後來還不是甘之如飴?


    這冰靈也是個乖巧齊整的孩子,隻要能伺候好魏錚,再為他開枝散葉。


    金陽公主自然歡喜。


    “你等著看吧。這世上的男子有幾個不貪戀美色的?尤其是新嫩的美人,誰不想去采擷一番?”


    金陽公主說完,便上榻安歇。


    翌日清晨,魏錚依舊宿在了西霞閣。


    寧蘭隱隱也聽到了府裏的風聲,府裏的下人們都在猜測冰靈的出現會不會影響她在魏錚心裏的地位。


    對此,寧蘭也在私底下讓芳箬去下了一注。


    她賭不會。


    也不是對自己多麽有自信,而是篤定著魏錚不會動嚴如月送上來的女人。


    魏錚與嚴如月已成為了一對相看兩厭的怨侶。


    她這時將冰靈送到了魏錚身前,是擎肘難行下無能為力的舉措,卻也讓兩人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夫人,您喝茶。”芳箬端上了一碗熱茶,立在寧蘭身旁猶豫了半晌,還是將這藥遞了上去。


    寧蘭沒有疑心,抿了幾口茶後,便道:“我聽朱嬤嬤說,昨日你去了清月閣?”


    芳箬聽了這話立時如遭雷擊般僵在了原地,怔了一會兒後才發著抖跪在了地上。


    “奴婢對姨娘一片忠心,去清月閣不過是為了打聽裏頭的消息。冰姨娘橫空出世,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她這副謹小慎微的模樣也把寧蘭嚇了一跳。


    隻見寧蘭一臉疑惑地望向了下首的芳箬,見她跪得膽戰心驚的,立時問:“我不過是隨口一言,你怎麽嚇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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