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嬤嬤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耳房後,也不管寧蘭是不是在歇息,這便哭喊著說道:“奶奶,出大事了。”


    寧蘭本就寢食難安,在耳房裏待著時隻覺得度日如年,隻等著朱嬤嬤給她個答案。


    不曾想一向沉穩可靠的朱嬤嬤去了一趟前廳後先亂了陣腳。


    沁兒和雪兒暗暗著急,一見朱嬤嬤這副慌慌張張的模樣,嘴裏的勸語都忘了說出口了。


    “嬤嬤,你慢著些,別嚇到了奶奶。”


    朱嬤嬤好歹因為沁兒這話穩了穩心神。


    隻是前廳裏發生的事十萬火急,朱嬤嬤也顧不上旁的事務。


    一進耳房,她便沉著臉讓沁兒和雪兒關好門窗,等一切安靜下來後,與寧蘭說:“奶奶,那雲錦姑娘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嬤嬤何出此言?”寧蘭追問。


    朱嬤嬤便白著臉將前廳內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寧蘭。


    寧蘭聽後也是一愣,在她與雲錦短暫的幾次接觸之中,隱隱覺得她是個善良大方的醫女。


    她醫術精湛,還救下了魏錚的姓名。


    寧蘭本想著要好好報答雲錦的救命之恩。


    可如今救命恩人看上了自己的心上人,又因為七情散的作用,讓魏錚忘記了自己。


    雲錦便趁虛而入,在魏錚跟前搬弄是非,如今還陷害起了朱嬤嬤。


    “奴婢本以為這位雲錦姑娘不過是一時糊塗,如今看來她竟是有意為之。”朱嬤嬤頗為氣憤地說道。


    寧蘭也從一開始那副哀傷幽怨的神色變成了此刻的薄怒與憤恨。


    朱嬤嬤的話給她提了個醒,若她再一味地傷心下去,而不去采取什麽行動,隻怕魏錚當真要被雲錦搶去了。


    她不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哪怕是為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她也要想法子讓魏錚記起一切才是。


    “我雖不懂醫術,可大抵明白無毒不解的道理。”


    寧蘭想,雲錦定是早就對魏錚有了心思,而後在解藥裏做了什麽手腳。


    她得想想法子才是。


    “嬤嬤,雲錦這般心機深沉,隻怕是衝著世子爺妾室一位去的。”


    寧蘭麵色沉沉地說:“我可不能讓她如願了。”


    說罷,她便不再自憐自艾、怨天尤人,隻想方設法地要將自己的心上人奪回來才是。


    “嬤嬤放心,與其在這兒一人默默流淚,我更想把爺的心重新攥在手裏。”


    寧蘭說完便走到了梳妝鏡旁,對鏡描了眉。


    等用了午膳後,她又讓朱嬤嬤去把唐氏請了過來。


    唐氏如約而至,一進耳房還沒等寧蘭說話,便滿臉愁容地說道:“這兩日餘杭鎮不太平,內憂外患的,我和夫君實在顧不上妹妹這邊,還望妹妹海涵。”


    短短一句話,便堵住了寧蘭胸腔裏的長篇大論。


    她端坐在團凳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唐氏一眼,也是這一眼,讓她發現了些端倪。


    寧蘭發現唐氏在回避自己的眼神。


    況且唐氏從一走進耳房之後,雙目便四處飄忽不定,遊來遊去就是沒有落到寧蘭自己身上。


    她似是有些慌亂,可寧蘭不明白她在慌亂什麽?


    她心下起了疑,麵上愈發不顯,隻見寧蘭朝唐氏笑道:“姐姐不用擔心我,我一切都好。”


    寧蘭莞爾一笑時的模樣又純澈又真摯。


    唐氏如釋重負,笑著問了問寧蘭的身體狀況,囑咐朱嬤嬤等人好好照顧寧蘭後便推說外間有事,離開了耳房。


    她一走,寧蘭便斂起了嘴角的笑意。


    朱嬤嬤先道:“之前還不覺得,今日看了況夫人的模樣,總覺得她似是有什麽秘密瞞著夫人。”


    寧蘭自嘲一笑,想到唐氏與雲錦之間的關係,心裏浮現了個不好的猜測。


    隻是若當真如此,這事便有幾分棘手了。


    “敵不動我不動,且看看況府外是不是真有那些刺客在守著吧。”


    寧蘭如此道。


    *


    是夜,趁著月明星稀之時,朱嬤嬤與寧蘭一前一後走出了耳房。


    朱嬤嬤與平常一樣的打扮,寧蘭卻戴上了幕籬。


    主仆兩人對視一眼,便不約而同地走去了況府的二門。


    二門口守著個臉生的婆子,一瞧見朱嬤嬤便道:“大家夥兒都睡下了,嬤嬤要出去,就趁著這個時候吧。”


    朱嬤嬤神色緊張,悄悄塞了一錠銀子到那婆子手裏,那婆子立時歡天喜地地退了下去。


    一處小小的角門直通知縣府外的天地。


    朱嬤嬤咽了咽嗓子後,回頭朝“寧蘭”遞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奶奶睡下了,咱們得快些。”朱嬤嬤輕聲道。


    於是,兩人便走出了角門。


    才走到知縣府外,朱嬤嬤身後的“寧蘭”便開始瑟瑟發抖。


    朱嬤嬤見狀則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奶奶平時對我們不薄,如今奶奶落入了此等境遇,咱們就該為奶奶分憂才是。”


    這話一出,假扮寧蘭的沁兒才壓下了心頭的恐懼。


    她與朱嬤嬤一同站在迷蒙的夜色之中,等待著刺客們的到來。


    約莫等了大半個時辰,仍不見刺客們的出現。


    朱嬤嬤大喜過望,立刻回身與沁兒說:“我賭對了,唐氏果然是騙人的,根本沒有刺客等著咱們奶奶。”


    沁兒也鬆了口氣,要知曉她與朱嬤嬤是冒著身死的危險出府試探刺客們的存在。


    一不小心便會屍首分離,好在老天保佑,她與朱嬤嬤全須全尾地回了耳房。


    兩人回耳房時,寧蘭還沒有起身。


    倒是雪兒一臉緊張地上前詢問:“怎麽樣?那些刺客們還在府外嗎?”


    沁兒額前密布細細密密的汗珠,聞言忙流著淚撲進了雪兒的懷抱裏。


    “姐姐,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


    她隻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剛剛經曆過生死抉擇的大事,會生出後怕也是人之常情。


    雪兒拍了拍她的脊背,側身瞧了眼裏屋的方向,隻道:“輕聲些,奶奶還在安睡,這事可要瞞著她才行。”


    話音甫落,便見本該在床榻上安睡的寧蘭不知何時已走到了珠簾旁。


    她麵色沉沉,儼然是將三個丫鬟的交談都聽進了耳朵裏。


    朱嬤嬤慌亂不已,立時道:“奶奶,你怎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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