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啪嗒啪嗒——”


    門外的腳步斷斷續續,聲音還很輕,虎子聽不見,隻有張辰能聽到。


    後麵的敲門聲和腳步聲不一樣,它清脆且持續,張辰和虎子對視了一眼,發覺彼此的眼睛裏麵都是慌張。


    通過腳步聲,已經知道外麵來的是老院長。


    怕自己死而複生讓對方接受不了,思索片刻後,張辰去床尾的視野盲區躲了起來。


    眼神示意虎子去開門,虎子雖說害怕不情願,但是也隻能聽張辰的話,乖乖照做。


    走到門後,寢室的門被虎子從內打開,如張辰所料,門外麵的果然是老院長。


    老院長站在門外,看到是虎子開的門,他眼睛從虎子身上一瞟而過,然後馬上伸頭往房裏探去。


    張辰要躲著老院長,虎子知道一定是有理由的。


    見院長要找張辰的位置,虎子慌張地聳起肩膀,試圖遮擋住院長的視線。


    “哎!你!嘖……”


    “張辰,張辰!”


    高一的虎子塊頭不小,年老的院長推不動。


    視線也受阻,看不見房裏的情況,老院長隻能朝著屋內大聲呼喚。


    老院長的聲音格外的洪亮,不像是六十多歲的人。


    一共就叫了兩聲,但是房間裏麵沒人回應,就像剛才的房間裏麵就隻有虎子。


    “虎子,剛才來福利院的人是誰?”


    知道張辰可能藏起來了,死而複生的張辰,有常人難以理解的能力也不奇怪。


    質問擋住自己的虎子,在老院長擺出嚴肅的表情後,虎子那是左右為難。


    “院…長,我也不知道啊!他可能已經走了吧?”


    虎子根本藏不住事,他說話的時候目光躲閃,一會兒看看院長,一會兒又忍不住往身後瞟。


    得知虎子的房間裏麵現在肯定有人藏著,虎子還不讓自己進去,老院長抿了抿嘴,擼起袖子就要往裏衝。


    張辰蹲在床尾,隱藏自己的同時,還感知著院長和虎子的一舉一動。


    老院長已經猜到自己在這裏,又怕一把年紀的老院長身體撞出問題。


    就算再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老院長,張辰現在也隻能出去了。


    毅然決然的老院長,他一生都沒服過輸。


    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推不動虎子,但是老院長還是堅持要撞。


    虎子此時苦不堪言,也不敢後退,他隻能兩隻手擋在身前,避免老院長撞到自己的骨頭,然後受傷。


    在老院長要撞到虎子的前一刻,虎子被張辰轉移到床尾,虎子原先的位置,則由張辰頂上。


    順勢一把抱住這個固執的小老頭,張辰雙手輕輕環住那個瘦小的身體。


    小時候以為會一直頂天立地的大人,在時間的磋磨下也彎了腰,現在甚至比自己矮一個頭。


    看著蒼老的院長,這些心裏很不是滋味。


    一把衝到張辰懷裏的老院長也發現了不對勁。


    虎子年紀小,和自己一樣高。


    按道理來說,虎子不能從高處抱住自己,並且抱住自己的那人,衣服也和虎子完全不同!


    察覺到有異常,老院長猛地抬起頭。


    看到張辰那張熟悉的臉,院長眼睛眨都不敢眨。


    似乎在老院長心裏,他隻有這樣做,麵前這個死而複生的張辰,才不會在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院長……”


    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但是不知為何,張辰一開口,語氣就不自覺地開始哽咽。


    在外麵闖蕩的孩子也許很堅強,因為他們就算遍體鱗傷,也沒有人可以訴說。


    又回到熟悉的港灣,又抱住那個可以包容自己一切的人。


    張辰緊繃著的心一下子就放鬆了,壓抑著的情緒也開始湧現。


    “小辰乖,不要委屈了。”


    “有什麽話就跟院長說,院長一直都在呢……”


    輕輕地拍著張辰的後背,就和小時候張辰做了噩夢,自己抱住張辰安慰時一個樣。


    雖說張辰現在已經長大,而且已經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畢竟是從小帶到大的娃,再大都是自己的好孩子。


    死去的張辰失而複得,如此驚喜讓老院長精神都好了很多。


    天知道三個月前,張辰死去的噩耗傳到福利院,老院長那時候有多悲傷!


    得知張辰死後,老院長哭了很久,飯沒胃口吃,腿腳發軟到沒有一點力氣。


    張辰下葬那天,老院長在虎子的陪同下才有力氣去送葬。


    看著張辰的棺材被埋入墳墓,看著周圍自發前來默哀英雄的市民,看到長槍短炮找角度拍照的記者……


    老院長閱曆豐富,他紅著眼睛站在原地,整個人十分安靜。


    靜靜地看著張辰葬禮上的一切,老院長也知道,這是生而為人必須經曆生離死別。


    但是誰又能知道,當白發人送黑發人時,那悲傷的心情來勢洶湧,是無法抵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張辰的葬禮結束,回到福利院後,院長一直很壓抑。


    但是畢竟自己作為福利院年紀最大、資曆最老的人,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會影響孩子們。


    就算心裏萬分悲傷,老院長也隻能壓抑住情緒。


    不僅如此,老院長時常還得裝作一副樂觀的樣子,不讓其他孩子們被自己的壞心情影響。


    張辰還活著的時候,老院長也不清楚,張辰在自己心裏分量如此之重。


    張辰死後自己的心情一直好不了。


    院長隻能把自己關在後院,免得給孩子們帶來麻煩。


    今天在後院,聽到外麵傳來孩子們開心的笑。


    知道極大概率是和往常一樣,有好心人來福利院獻愛心了。


    年事已高的老院長,被張辰死亡打擊後更加衰老。


    他不準備出去見客,但是今天心裏總有一種衝動,一種強烈的、不出去就會抱憾終身的衝動。


    遵從內心的召喚,老院長顫顫巍巍站起身,他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開始行動。


    詢問孩子們情況,得知好心人去了虎子的房間。


    拒絕了孩子們攙扶的請求,老院長走幾步又休息幾步,慢慢地挪到虎子的房門口。


    每個人都有潛意識,潛意識的強大之處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有時候你自己以為沒發現的細節,敏銳的潛意識早已記錄在冊。


    如果心裏有聲音在呼喚自己,這個時候最好要回應一下,因為這樣做,大概率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發生。


    老院長沒有抵觸自己潛意識的提醒,他最終好運地見到了張辰。


    看到張辰和老院長抱在一起,虎子識趣地出去。


    虎子把門帶上,留出位置給二人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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