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陽府,苦水道。


    入夜後,烏雲悄然蔓延,遮蔽了半邊天空。


    在天際,一道宛如長龍般的閃電劃破黑暗,熠熠生輝。


    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隆隆”雷聲滾滾而來。


    隨著這聲雷鳴,雨水如同千軍萬馬般傾瀉而下,瞬間將整個苦水道籠罩在一片滂沱之中。


    山道之上,一個頭戴鬥笠,腰間掛著翠青色葫蘆的行人,牽著一匹老馬,加快了腳步。


    雨夜中,苦水道上。


    一座隱匿在繁盛雜草中的驛站,靜靜地立在路邊,在閃電的餘光下顯出輪廓。


    遠遠看去,隻見這驛站門牆腐朽、斑駁開裂,滿是被苔蘚和黴菌侵蝕的痕跡。


    門口台階上積滿了落葉和泥濘,雜草叢生。


    顯然,這座驛站早已久無人煙,荒廢多時。


    然而就在今日,這驛站的門窗中,竟然隱隱透露出一團火光。


    火堆旁,或站或坐的圍繞著三個人。


    在他們身後,三匹馬悠然自得地停歇,偶爾用蹄子輕拍地麵,馬尾輕拂背脊,試圖驅散那些煩人的蒼蠅。


    這三人外貌容貌各不相同,卻有一個共同的標誌——每人臉上都印著一道醒目的疤痕。


    這三人中,一人正全神貫注地烤著肉,香氣四溢。


    另一人正在啃著一塊烤熟了的肉,吃得滿嘴流油,津津有味。


    還有一人則是枕著手臂,仰天而躺,似乎在沉思著什麽。


    窗外的雨聲愈發磅礴,如同鼓點般密集,‘嗚嗚’呼嘯的北風更是肆虐,無情地撞擊著那破舊的門窗,讓它們發出陣陣哀鳴般的回響。


    而火堆中的柴木則燃燒得更為猛烈,發出“劈啪”的爆裂聲。


    突然,烤肉的那人打破了沉默:“二哥,那七玄門的捕快‘無病’,真有你說的那麽神乎其神?”


    躺在地上的那人恍若未聞,沒有回應。


    那吃肉的大漢接茬道:“大家都是兩隻胳膊兩條腿,我手裏這把刀,可是出生入死二十多年練出來的功夫,我就不信,那個才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會比我手裏的刀厲害!”


    烤肉那人忽而又提議道:“大哥,我們今晚還做買賣嗎?這月黑風高,風雨交加,實乃殺人劫財的好時機啊!”


    ‘啪!’


    這烤肉的漢子說著,忽然間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力度之大,使得臉上瞬間浮現了幾個紫青色的指印。


    吃肉那漢子被嚇了一跳,道:“老三,你幹嘛下這麽重手打自己?怎麽,難道是大哥太久沒揍你了,皮癢?”


    烤肉之人咧嘴一笑,泛黃的眼白與臉上的紫青相映,顯得有些猙獰。


    他笑道:“大哥,皮癢倒是沒有,隻是這手,有些癢得難耐了!”


    吃肉的那漢子聞言,用手中的烤肉敲了一下這人的腦袋,道:“這方圓百裏不著人煙的,咱們去哪裏做買賣?臭小子,說得我都有些手癢了!”


    這時,火堆中再次傳來一聲“劈啪”的星火炸裂之聲。


    那吃肉的大漢見地上躺著的同伴許久沒有回應,用腳輕踢了一下,道:“老二,你幹嘛呀,今晚連一個屁都不放。”


    地上躺著的人身軀微顫,仿佛剛從夢中驚醒,他掙紮著坐起身,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大哥,我覺得我們還是小心為上,聲音盡量小些。萬一那盛無病被我們的動靜吸引過來,咱們可就都完了!”


    吃肉大漢將手中的肉塊隨手一扔,瞪了老二一眼,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


    黃色的眼白布滿血絲,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恐怖。


    他從身後抽出一把鋒利的環首刀,厲聲道:“老二,你是不是被七玄門的名聲給嚇破了膽?我們現在身處這荒涼的苦水道,方圓百裏連一戶人家都沒有,那盛無病除非有通天徹地的本領,否則怎麽可能找得到我兄弟三人。”


    原來這三人竟是雲州穀陽府一帶聲名狼藉的盜匪——‘穀陽三惡’。老大‘開山刀’薑攀,老二‘賊有智’吳勇,老三‘六隻手’劉英。


    這三人在道上武功不弱,且每每作案皆聯手出擊,故而不知道有多少武林好手,衙門捕快都已經栽在他們手上。


    當下這老三劉英挑火道:“大哥,我聽說二哥曾在七玄門的牢獄中受過刑,隻怕是在那地方被打怕了,心中留下了陰影。”


    老二吳勇聞言,一臉凝重,他沉聲道:“大哥,三弟,你們對七玄門的恐怖一無所知!”


    薑攀卻輕揮手中環首刀,放聲大笑:“老二,你是沒和大哥對上,你若真與大哥我對上,便會知道何為真正的恐怖。哈哈哈……”


    “大哥,我並非戲言,七玄門的名捕……”


    “咚咚咚!”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緊接著,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隨之響起:“裏麵的朋友,這鬼天氣說變就變,周圍幾裏又無人煙,不知能否行個方便,讓在下進去避避雨?”


    ‘賊有智’吳勇聽到此話,猛地跳起,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大哥,他來了!是七玄門的捕頭盛無病!”


    薑攀聞言也不禁一愣,緊握住手中的環首刀,站起身來。


    ‘六隻手’劉英也放下了手中的烤肉,雙眼緊盯著門口。


    “裏麵的朋友若是不回應,那我便自己進來了!”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那扇腐朽的木門突然發出一聲‘吱吖’的呻吟,緩緩開啟。


    隻見一個頭戴鬥笠的年輕人,牽著一匹老邁的馬匹,從雨夜中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一路奔波、風塵仆仆的孟青山。


    他今日行至這荒涼的苦水道,周圍數十裏皆無人煙,恰逢夜幕低垂,大雨傾盆而下。


    在這寂寥的夜色中,他偶然瞥見前方有火光閃爍,便決定前往此地,以避這突如其來的風雨。


    ‘開山刀’薑攀瞥見孟青山,轉向吳勇,問道:“他就是你口中的七玄門名捕‘無病’?”


    吳勇先是點頭確認,但隨後又欣喜地搖頭否認。


    薑攀被吳勇這一連串動作弄得一頭霧水,當即一個耳光呼到吳勇臉上,厲聲問道:“到底是還是不是?”


    吳勇笑著回答:“不是!”


    一旁的“六隻手”劉英早已躍躍欲試,他興奮地搓了搓手,說:“大哥你瞧,這買賣不就上門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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