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立刻叫來三五個小廝,將那塊破爛不堪的牌匾拖到街上。


    她又對鐵匠道:“盡管砸,沈小姐才是這宅子的主人!”


    “好嘞!”


    鐵匠又是一錘子砸下去,直接砸在中間,一下子讓“賀”字變得麵目全非。


    賀雲靜實在看不過去,急著上前阻攔。


    她還沒跑過去,沈知煦便道:“這裏是我家,將來也會換上沈府的牌匾,你一個外人哪來的臉麵攔著我?”


    賀雲靜小臉一皺哭了起來:“我沒攔著你換牌匾,可新的牌匾今日也不可能做得出來,你非得今天卸下來嗎?”


    沈知煦抬頭看了一眼大門之上空空蕩蕩的門楣,隻覺心情大好。


    “就算上麵空著,我也不想看見“賀”這個字,多看一眼都怕清早吃的早膳都吐出來。”


    賀雲靜氣得狠狠在原地跺腳:“你簡直壞透了,你就是故意的!”


    沈知煦往前逼近兩步,淡淡地瞥她一眼,眼眸中滿是冰涼。


    “若你想在這裏鬧事,我奉陪到底,更不介意把你哥簽的和離書與保證書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到時丟人的可不是我。”


    賀雲靜一愣,想上前阻攔的腳步停在了原地。


    她已經明白沈知煦今日就是想當著眾人的麵羞辱他們,阻攔也無濟於事。


    她隻能抹著淚站在一旁看著,任憑鐵匠手裏的錘子一下下往下砸,砸得她耳邊陣陣轟鳴。


    伴著錘子的響聲,方晴走到大街上喊起來。


    “我家沈姑娘已與賀雲瞻和離,往後兩人再無瓜葛!”


    “自從沈姑娘嫁來賀府,他們全家人就像螞蟥一般從沈姑娘身上吸血。”


    “這宅子也是當初沈姑娘掏錢買的,如今兩人和離,宅子自然得歸沈姑娘,砸他的牌匾沒毛病吧?”


    人群靜默片刻,有人大喊道:“沒毛病!”


    這嗓子引得其他人也紛紛開始附和。


    “我剛才還覺得奇怪,賀夫人為何想砸自家的牌匾,原來是與賀雲瞻和離了。”


    “現在不能叫賀夫人,得叫沈姑娘。”


    “真沒想到賀雲瞻一家竟是靠著沈姑娘過活,賀家窮成如此了嗎?”


    “賀雲瞻不過是吏部一個小官,能有多少俸祿?我先前聽說他算計沈姑娘的嫁妝,自己還受了傷呢。”


    “還有之前他與府中婢女通奸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沈姑娘真是苦命人啊……”


    圍觀的百姓先是不解,再是怨憤,都在為沈知煦打抱不平。


    還響起了一陣陣大聲齊喊:“砸得好,砸得好!”


    站在門口的賀雲靜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拚命解釋:“不是這樣,你們別聽那個野丫頭的,明明是我哥先想與她和離……”


    可她的嗓音全數被隱沒在百姓們的呼喊中,根本無人聽見。


    還有人對著她大聲嘲笑:“那不是賀雲瞻的妹妹嗎?以後離開這裏他們豈不是無家可歸,想想也是可憐……”


    “她以後恐怕也不能去榮德堂求學了!”


    賀雲靜鼓著腮幫子大聲喊:“我才不會無家可歸,我們馬上就要去住大宅子,比這裏好十倍百倍!”


    她又望向沈知煦:“以後你連我的裙角都摸不到!”


    沈知煦莞爾一笑:“那你可得讓大夫好好為你哥治傷,若你哥死了,你們可就住不上大宅子了。”


    賀雲靜眼珠一閃,直直地看著沈知煦,以為她知道了什麽。


    但她轉念一想,她哥與紅葉不過才認識幾日,沈知煦又怎麽可能知道。


    “你就等著瞧!砸吧,我一點都不稀罕!”


    說罷她轉身進了大門,不想與沈知煦理論,而是趕著去看他哥。


    沒一會兒鐵匠就把牌匾砸了個稀爛,方晴當場給人付銀子:“幹得不錯。”


    她與沈知煦一同進了府:“可算出了一口惡氣,等三日後他們一家子搬出去,你與他們就徹底沒牽扯了。”


    沈知煦道:“我現在隻希望賀雲瞻別死在我家。”


    “不會,督主有數,要死也讓他死在外麵。”方晴興奮道:“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今日街上看熱鬧的人都站在咱們這邊。”


    “往後賀雲瞻出門說不定還會被人指著鼻子罵,吃軟飯就是這下場!”


    沈知煦心情大好,笑著點了點方晴的鼻子。


    “先去處理府中的下人,三日後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都在我們眼前消失得幹幹淨淨。”


    “好!”


    方晴做事利落,隻用一日就將異心的下人們打發走,管家也被趕了出去。


    這幾日她與沈知煦一直忙著挑選新的婢女小廝。


    而斷了肋骨的賀雲瞻,強撐著身子去了一趟寧德侯府。


    他派人給沈容卿傳過話,但沈容卿遲遲不見人影。


    於是他隻能親自去找。


    在去紅葉家提親前,他必須把沈容卿安撫好。


    他在寧德侯府前街的一家茶館等了半天,才終於看見姍姍來遲的沈容卿。


    沈容卿打眼一瞧他綁著紗布的前胸,心口頓時湧出一陣厭惡。


    賀雲瞻這人一而再再而三受傷,身子骨還能行嗎?


    如此弱不禁風怕是以後走兩步路就得趴下。


    何況她剛知道賀雲瞻還愛去賭坊,一下輸了十萬兩,沒死在賭坊裏已經算不錯。


    沈容卿對他的厭惡情緒達到了極點。


    如今看一眼都覺得反胃。


    “你還受著傷,來找我有事嗎?”


    賀雲瞻沒想到她的態度如此疏離,也不由板起臉來:“我前幾日讓小廝來求你,你為何不救我?”


    沈容卿一臉冷淡:“我真沒錢,十萬兩不是小數目,把我所有私房錢都掏空也補不上你這個窟窿。”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去死?”


    沈容卿抬眼瞥了一眼:“這不是沒死嗎?還能好好坐在這裏與我說話,那就不嚴重。”


    “你!”賀雲瞻被氣得心頭一哽,不想繼續與沈容卿置氣,便沉聲道:“我與沈知煦和離了。”


    他以為沈容卿一定會十分激動,卻見她神色依舊淡淡的,不興奮也不驚訝。


    賀雲瞻又道:“我與她和離,如果你嫁給我,就直接是我的正室夫人……”


    沈容卿捏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你的正室夫人很值錢嗎?”


    “……”


    “賀雲瞻,我不想陪你玩了……”


    沈容卿直接攤牌:“我是寧德侯的女兒,而你隻是個窮酸書生,以前我總想搶沈知煦的東西,但如今你已與她和離,我突然對你沒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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