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朱棣和徐氏就在東宮歇下了,他們夫妻倆本來是想回自己的住處,但被朱標攔下了。


    朱標道:“天色太晚了,就在這裏歇著吧。”


    朱棣推辭道:“哪能這般叨擾大哥,我和王妃回去也是一樣的……”


    朱標不容置疑道:“好了,就在這裏歇下。”


    到底是長兄,說話一向有分量,朱棣也是不敢輕易忤逆的,無奈隻好應下。


    次日一早,朱元璋就把這兄弟倆叫過去了。


    一路上,朱棣雖然強裝平靜,但朱標能看出來,他的心裏其實很忐忑。


    他輕歎道:“四弟別怕,有大哥在,爹總不會要殺了你。”


    朱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殺我,打我一頓總是可以的。”


    他伸出那條曾被朱元璋打斷過的腿,委屈道:“爹他是真的下得了手啊!”


    朱標安慰他:“沒事,大不了再打斷一條腿,整整齊齊,總會好的。”


    朱棣:“……大哥,我謝謝你啊。”


    朱標溫柔道:“不用謝,你是我弟弟啊。”


    朱棣:“……”


    二人到了朱元璋的寢殿,才發現其中已經跪滿了人,諸王公主們以及王妃皇孫們都在,正默默地注視著走進來的二人。


    朱元璋站在上首,背對著眾人,聽到動靜,回身一笑:“來啦?”


    那笑容,怎麽看怎麽猙獰,看得朱棣一個哆嗦。


    朱棣哭喪著臉:“爹……”


    朱元璋打量了他一會兒,冷冷道;“喪著臉做什麽,我駕崩了嗎?!”


    朱棣忙換上笑容:“爹,你說的這是哪裏話。”


    朱標也看不下去了,提醒道:“爹,不可輕言生死。”


    朱元璋眯著眼看他:“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沒良心的東西,白養你一場!”


    朱標:“……”


    朱棣更加驚恐,連大哥都挨了罵,他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朱標不說話了,一副你愛說什麽說什麽的樣子。


    朱元璋更生氣了,說道:“你個孽障,我辛辛苦苦打天下,立你為太子,你說不要就不要了,我生你幹什麽……”


    朱標打斷了他的話,說道:“爹,我是我娘生的。”


    朱元璋一噎,臉色鐵青,狠狠瞪他一眼,這才開始進入正題。


    他清清嗓子,環視一圈,說道:“今日叫你們來,是有很重要的話要說。”


    “你們都是我朱重八的兒女,是大明的親王和公主,我今天要說的事情,和你們都離不開關係。”


    朱標突然道:“二弟和三弟怎麽不在?”


    皇帝所有的兒女都在,除了排行第二的秦王和晉王。


    朱元璋沒說話,周王朱橚小心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大哥和四哥有所不知,二哥和三哥行事不端,被爹打斷了兩條腿,現在還在躺著呢。”


    朱元璋一聲冷笑:“打斷腿又不是打斷了脖子,叫人把他們給我抬過來!”


    前些日子,他聽從馬皇後的意思,開始調查秦王平日裏的不法行徑,沒想到把晉王也給查出來了。


    不過秦王和晉王此時都沒有就蕃,一直生活在老爺子眼皮子底下,還來不及作惡多端,但毆打下人什麽的卻是有的。


    朱元璋鬆了一口氣,他不想因為一點“小事”就廢去兩個兒子的王爵,但為了讓馬皇後消氣,還是打了他們一頓,以示懲戒。


    沒過多久,秦王和晉王就被侍從們抬進來,好生放在了地上。


    秦王:“……”


    晉王:“……”


    他們與兄弟姐妹對視,彼此心情都很複雜。


    朱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二哥,三哥,好久不見了。”


    秦王雖然傷得重,但陰陽怪氣的力氣還是有的:“可不敢當燕王一聲哥。”


    晉王也是一臉假笑:“哪敢跟燕王殿下稱兄道弟。”


    這明顯是把燕王在未來改史,抹黑他的仇給記下了,短時間內應該是忘不了的。


    朱棣還沒說話,朱元璋便厲喝道:“陰陽怪氣什麽呢?老四雖然混賬,但比起你們兩個,可不知強了多少!”


    朱棣頓時受寵若驚,什麽時候聽過老爺子這麽誇他啊!


    這麽一想,他的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咱可從沒做過什麽壞事,未來也是給大明立過功的,二哥和三哥怎麽好意思嘲諷他?!


    親王和晉王不敢回嘴,隻能忍氣吞聲。


    這下子人齊了,朱元璋繼續道:“天幕說的,你們也看到了,有些事,我不能再放縱下去了。”


    “我已經和太子群臣商議過了,即日起,親王世襲罔替的特權,不複存在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銳利威嚴地目光掃射著眾位親王,諸王被他看得瑟瑟發抖,一聲也不敢吭。


    老爺子說什麽,誰敢反駁,不要命了不成?!


    朱元璋見沒人不服,滿意道:“雖然你們嘴上不說什麽,但我知道,有些人心裏肯定在罵我,但我隻有一句話。”


    “不服,有本事把我拉下來,沒那本事,就老老實實地做你們的藩王!”


    諸王急忙應是,唯恐回答得慢了,叫老爺子起異心。


    朱元璋道:“你們都是我的兒子,我自然是希望你們和你們的子孫永遠享受富貴,不愁吃穿的,但看了天幕以後,我發現這是沒有辦法實現的。”


    “若是許給你們世襲罔替的權力,隻會養出一群不事生產,欺男霸女的王八蛋,待幾百年後,你們的子孫都得被人宰了吃肉!”


    “想想福王,若是不想你們的兒孫落到這個境地,平日裏就給我約束好自己的言行,若是有人鬧出什麽醜事來,別怪咱不念父子情分!”


    朱標也道:“爹的意思,也是我這個做大哥的意思,從前我為你們求情,但日後犯下什麽事,就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朱元璋冷冷道:“哼,太子可是仁慈的人,為你們這些王八蛋求情,沒曾想養出一群禍害來!”


    朱標聞言,哭笑不得,這是誇他呢,還是在罵他?


    對此,朱元璋隻是冷哼一聲,壓根兒不承認自己這是在誇太子。


    諸王無法,也隻能叩謝聖恩,誰也不想子孫被人宰了吃肉。


    最重要的是,他們要是敢有什麽異議,現在就會被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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