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家在溫縣是當之無愧的地頭蛇。


    但再地頭蛇,現在溫縣也是曹操的地盤。


    敢不給蘇羽麵子,後果很嚴重!


    司馬防這種老狐狸,自然不會讓司馬家冒這個風險。


    很快,司馬防帶著司馬朗司馬懿,去往門口迎接蘇羽。


    馬車停在了司馬府門口。


    蘇羽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身旁還跟著許褚和荀彧。


    如果是知曉尚書令府內部情報的人,看到荀彧出場的那一瞬間,就該抓緊時間提桶跑路了!


    可惜,司馬防雖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但家裏畢竟沒有子弟正兒八經在尚書令府幹過,不知尚書令府的深淺。


    他連忙邀請蘇羽三人進府。


    荀彧朝著司馬防拱手道:


    “今日突然叨擾,還望司馬公見諒。”


    司馬防賠笑道:


    “荀令君說笑了。”


    “我司馬家之所以能在溫縣安居樂業,少不了曹司空的庇護。”


    “蘇衛尉和荀令君身為曹司空麾下重臣,來我司馬家做客,乃是我司馬家的榮幸。”


    此言一出,荀彧老臉一紅。


    試想一下,荀彧平日裏多忙的人呀!


    這麽忙的荀彧,竟然會有閑工夫跟隨蘇羽來司馬家做客。


    事出反常,那絕對是有妖!


    蘇羽笑道:


    “司馬公客氣了。”


    “向來聽聞司馬公擅長育兒之道,今日蘇某特地前來取取經,司馬公可千萬不要煩蘇某才是!”


    司馬防不知蘇羽此言真意,連忙回應道:


    “蘇衛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猶如留侯再世。”


    “我司馬家的少年和孩童們,若是能有幸聆聽蘇衛尉的教誨,乃是他們的福分。”


    話音落下,蘇羽眼前一亮:


    “司馬公,果真是如此想的?”


    這下子,給司馬防整的不自信了。


    他覺得蘇羽的眼神……好像………有點危險!


    幾人進入正廳落座。


    氣氛陷入了一片尷尬。


    直覺告訴司馬防,蘇羽和荀彧的目的絕對不簡單!


    而蘇羽和荀彧那邊,荀彧是因為不好意思主動開口。


    蘇羽則是在端詳司馬懿臉上的神情。


    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倒是有幾分郭嘉的氣質。


    要說這玩意兒是帶著司馬家走向巔峰的老狐狸,恐怕當世之人沒一個會信。


    感受到蘇羽投來的目光,司馬懿拱手道:


    “不知衛尉大人有何賜教?”


    蘇羽笑道:


    “賜教不敢當。”


    “隻是覺得,懿公子乃是大才,大隱於市!”


    還未待司馬懿回話,司馬防連忙擺手道:


    “蘇衛尉說笑了。”


    “犬子司馬懿,不過是個鄉野村夫罷了。”


    “此獠整日不著痕跡,不知禮儀教化,都十八了還沒有成親,實在是令老夫為他操心不已。”


    司馬防這話的本意,是想讓蘇羽把目光多投向長子司馬朗。


    畢竟。


    就在一刻鍾前,父子三人剛商量好,打算讓司馬朗去曹營出仕為官。


    恰好蘇羽和荀彧二人來了。


    若是能得到蘇羽和荀彧的舉薦,再有昔日為曹操舉官的恩情,司馬朗在曹營絕對算是傍上了大腿中的大腿!


    升官速度想慢,那都慢不下來!


    可惜,蘇羽根本暼都不暼司馬朗,隻是一個勁的盯著司馬懿看。


    “司馬公,何不讓懿公子出仕為官?”


    蘇羽像是聽不懂司馬防的暗示似的,繼續向他詢問有關司馬懿的信息。


    司馬防隻好硬著頭皮答道:


    “犬子太過頑劣,在府內禍害家人便罷了,老夫怎能把他放到府外,禍害其他人呢?”


    “是嗎?”


    “可在蘇某看來,懿公子卻是才華橫溢,有一飛衝天之姿。”


    蘇羽對司馬懿的高度評價,令司馬防冷汗直流。


    但司馬懿本人,內心深處卻是有些驕傲。


    別管後來的司馬懿多麽老奸巨猾。


    現在的司馬懿,終究隻是個連初出茅廬都算不上的年輕人罷了。


    蘇羽卻是名滿天下的人物。


    這就好比,突然有一天,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的一位人物,突然去你家做客,並且非常認真嚴肅的當眾誇你。


    說你的學問非常紮實,未來有院士之姿!


    再怎麽性格吊兒郎當的人,也會因此產生一定的虛榮,內心得到極高的滿足。


    司馬懿也在此行列之中。


    忽然,蘇羽話鋒一轉,對司馬懿說道:


    “仲達,有才之人不應被埋沒。”


    “看到蘇某身旁這位荀令君了嗎?”


    “上次由他發起的招錄,你沒去參加真是可惜了。”


    “若是你去參加,定會撥得頭籌!”


    此言一出,司馬懿心中頓感騷癢難耐,猶如幾千隻螞蟻在爬。


    而“招錄”這個詞,原先的漢末並沒有,是由蘇羽帶來的後世詞匯。


    在九品中正製誕生之前,想要當官的方式主要有三種。


    第一種,叫做“察舉製”。


    名義上是考察人的品德和才學,品德比重大於才學。


    為此,這個時代有很多人“人為營造”出了諸多典故。


    比如耳熟能詳的孔融讓梨、陸績懷橘、臥冰求鯉。


    這都是為了在士林間營造出一個良好的名聲。


    但這玩意兒比較不穩定,你也營造,我也營造,大家都會營造。


    真到了選官的階段,還得看家世背景和人脈關係。


    第二種,叫做舉孝廉。


    每個州每年擁有固定名額,但一般也就兩三個而已。


    所以能舉孝廉的,家族背景一般都非常硬,起步便是俸祿六百石以上的官職。


    第三種,則是從小吏做起。


    如果遇到官職有空缺,可以遞補為官。


    但能被小吏遞補的,大多也是官位比較低的,好官位是不在市麵上流通的,全落入了世家大族的腰包。


    而除了這三種以外,漢靈帝劉宏又發明了第四種,賣爵鬻官!


    俗稱,錢給夠了,官就給你。


    老曹嵩的太尉體驗卡,當初就是這麽來的。


    但先別急著笑話劉宏。


    細品,劉宏“發明”的這種當官方式,對頂級世家和一流世家而言,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比如袁家沮家,原先灑灑水就能當三公的事兒,現在竟然還得交錢!


    再比如老曹嵩這種,本來按照曹家的規格,那是不配當三公的,但老曹嵩還真就硬生生弄來了一年的體驗卡。


    對於其他頂級世家和一流世家而言,老曹嵩這特麽屬於開掛,搶了原先屬於他們的蛋糕!


    而現如今。


    蘇羽發明的“招錄”,其實就是後世考試的雛形,也可以理解為科舉的雛形。


    但蘇羽隻要腦子沒病,那就不會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全麵興辦科舉。


    前文也提到過,蘇羽弄的招錄,當下的主要目標仍舊是世家子弟。


    這對世家而言,就沒那麽難接受了。


    不然,直接冒出大批寒門和落魄貴族與他們爭搶本就不多的高級官位,世家絕對分分鍾把蘇羽當成天下公敵!


    有句老話說得好。


    溫水煮青蛙,事,得一步步辦。


    比如此刻的司馬懿。


    對名為“招錄”的這種新型選官方式,產生了一定的興趣。


    否則,按照家族補位原則,最好的資源一定是先提供給他的大哥司馬朗。


    但招錄就不一樣了。


    若是司馬懿的成績比司馬朗好,選進去的官,初始點也會比司馬朗更高。


    見司馬懿不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司馬防直呼完犢子!


    不知是不是錯判。


    司馬防此刻總有一種自家的這個二兒子,要被忽悠去當牛馬的強烈直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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