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寶頤越想越氣,走過去對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又踢了兩腳。


    “狗東西,誰派你來的!”


    說完,他像是反應過來一般,扭頭盯著一直沒說話的陸少傑,紈絝子腦子像是突然靈光一般。


    “哎呦,陸少傑,沒想到你堂堂督軍的公子,竟是這樣的人。”


    正在心思百轉的陸少傑聽到曾寶頤這樣說,頓時惱羞成怒,聲音極大道:


    “你少栽贓陷害,小爺行得端做得正,一條水運而已,不值當我做手腳。”


    衛渺換好衣服進來,就聽見這樣鏗鏘有力的話,撇了撇嘴。


    盧平生冷笑,正要開口,就看見撇嘴的小崽。


    他快步上前,目光快速在衛渺身上打量一圈,然後伸手摸一把她還掛著水珠的頭發,一言不發。


    衛渺能感受到他情緒裏的緊繃,咧嘴朝他笑一笑,酒窩深深。


    曾寶叔看著兩人互動,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這事兒並不蹊蹺,至於真相是什麽,我自會調查清楚的。”


    他的聲音明明很溫和,但包廂裏所有的人都聽出了一股子壓迫的感覺。


    曾寶頤身體甚至還抖了抖,他就知道,和尚教的從來不是什麽吃齋念佛的人。


    “我隨便你查,郭經理,這次賭約我輸了,東西直接他就好了,其他沒我事兒了吧。”


    曾寶頤坦然得不像話,他確實沒有動歪心思,別說一個鐵運的股份,就是祖宅輸了他都無所謂。


    說完他覷了老九一眼,發現他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自己,麵色一白的同時,又覺得惱怒。


    自己堂堂當家人,竟然怕一個喪家之犬,於是挺胸抬頭,下巴高昂道:


    “行了,小爺晚上還有約,你們自便。”


    曾寶頤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包廂,他身側的中年人也亦步亦趨地跟著,走出好遠後,他才腿一軟。


    “財叔,快走!”


    中年人扶著他,歎口氣道:“四爺,你如今不用怕九爺的。”


    曾寶頤似乎對財叔頗為信任,“財叔,我不是怕他,我是覺得這人實在陰險,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兩人邊走邊說,曾寶頤吐槽:


    “你忘了他五歲時候,養了一隻黑虎隆冬的狗,我就是覺得好玩,借過來玩兒了兩天,誰知道那狗不中用死了。”


    財叔看著四爺反胃的模樣,也微微有些不適應,“記得,怎麽不記得,九少爺把腐爛的小黑狗。。。”


    “別說!”


    曾寶頤幹嘔一句,頓覺口腔裏全是腐肉的味道。


    他哭天抹淚地找父親告狀,父親不分青紅皂白地讓他在祠堂跪了三天。


    “你都十六了,竟然還欺負兄弟,實在沒有出息,而你十六,竟然對付不了一個五歲孩童,更是無用,明日你去留洋吧。。。”


    從那之後,別的兄弟姐妹他不知道,自己是再也不敢招惹這個煞星的。


    曾寶頤想到父親當日說話的情形,現在腦子突然明悟了一瞬間。


    父親將自己送走,是不是為了保住自己一命?


    可惜老頭子已經去了,答案是什麽,隻怕隻有曾寶叔那個煞星才知道 。


    陸少傑將水運文書交出來後,轉身就走。


    抬腳在門口的時候,盧平生突然開口:


    “陸少爺,你知道周貴祥這個人嗎?”


    陸少傑扭頭看向麵孔陌生的年輕人,他確定自己的圈子裏沒有過這個人後,表情淡了不少。


    “什麽桂香貴祥的,本少爺不認識。”


    盧平生勾唇笑得清冷,眸子裏沒有半絲情緒,“既然陸少爺不認識,那我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陸少傑冷哼一聲,帶著副官轉身離開。


    兩人走回自己的包廂,陸少傑麵色陰沉似水,轉身就給了自己副官一耳光。


    副官挨了一耳光,低頭道:“少帥,是大帥的決定。”


    陸家軍閥出身,雖然被政府授了官位,但是親兵私底下都是原本的稱呼。


    畢竟是一方諸侯,若不是形勢所迫,誰會讓人統管呢。


    “我爹!哎,他在軍隊太久,不知道軍隊以外的規矩和事情,這事兒有點難辦。”


    副官眼中閃過一抹不以為然,嘴上卻道:


    “大帥在匯中飯店,要不您親自同他講一講?”


    陸少傑的臉色更顯黑沉,但現在不是躲的時候,這個曾家老九手裏握住的可是曾老頭的人脈。


    錢財算什麽, 有了這些人脈,他想要多少錢沒有?這陸少傑敢和他叫板?


    他敢算計曾寶頤,卻不敢對上這位。


    盧平生看著曾寶叔的保鏢將人拖了下去,拉著衛渺要走。


    曾寶叔笑道:“賭注不要了?”


    衛渺仰頭討好看盧平生笑,盧平生看她宛若繁星的眸子,歎口氣,鬆開手。


    “盧大哥,衛渺要鐵運還是水運啊?”


    盧平生沒好氣道:“要你的命!”


    剛才那種場麵,對衛渺來說都是小場麵,但看盧平生黑沉沉的眸子,還有剛才的血腥的手段,估計是嚇著了。


    有人在意自己的生死,衛渺心中有小小的感動,所以願意哄一哄耍脾氣的大人。


    “那就鐵運吧。”衛渺說。


    曾寶叔笑道:“為什麽不選水運啊,現在水運更值錢。”


    衛渺看著地上的血跡,攤開雙手,“我喜歡安安穩穩的錢財,高收益帶著高風險,我要不起。”


    曾寶叔將鐵運的文書給她,“等手續辦好了,我讓人給你送去。”


    衛渺轉身就將手裏的東西交給盧平生,對曾寶叔笑道:


    “持股人就寫盧大哥就好。”


    曾寶叔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笑道:“你倒是信任他。”


    衛渺得了錢財,淺笑露出酒窩理所應當道:“他是我盧大哥嘛。”


    握著文書的盧平生頓覺心頭堵著的那口氣消散,籠罩在身上的陰雲也不見。


    “阿渺,你去隔壁吃東西,我和曾先生說兩句話。”


    衛渺“哦”了一聲,歡喜地走到隔壁曾寶頤的包間。


    這人很會享受,包廂裏的東西都是最貴的,魚翅鮑魚,牛排紅酒,都沒有被動過。


    盧平生微微往前走了兩步,皮鞋踩在紅色黏稠的血液上,落下幾個血色的腳印。


    “曾先生,人的命隻有一條,謀劃在多,腦子在如何好用,人沒了,什麽都是一場空。”


    盧平生的語氣很平淡,甚至帶著一絲絲勸慰。


    曾寶叔漆黑的眸子直視盧平生,他知道盧平生說的是什麽意思。


    “今天晚上是我冒進了。”良久他說了這樣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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