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榮爺一行人被帶走後,陸少傑對著躲在暗處的舞廳經理露勾唇冷笑一聲。


    “既然剛才沒管,現在也別管,讓大家繼續唱歌跳舞吧。”


    經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彎腰道:“好的,軍爺。”


    他甚至都不敢多問一句陸少傑的來曆。


    陸少傑覺得無趣,指了指正曾寶頤的包廂,就被人抬著過去。


    “行了,曾四,別給爺裝睡了。”


    曾寶頤悠然轉醒,看陸少傑穿軍裝人模狗樣的,打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含糊道:


    “天亮了?”


    陸少傑揮手,曾寶頤身側大氣不敢出舞女們,連忙各自散開。


    衛渺對盧平生道:


    “你瞧瞧,你給錢人家看不上,人家一揮手她們不帶走一片雲彩地走了。”


    盧平生嫌棄她話多,給她嘴裏塞了一大塊西瓜,總算覺得耳根子清淨。


    底下包廂裏傳來陸少傑的聲音。


    “我就問你一句話,今天晚上的事兒,到底是什麽情況?”


    曾寶頤抬手,在自己裝手帕的馬甲兜胡亂翻騰了幾下,用小短手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遞給陸少傑。


    “你沒來的時候,姓盧的找我賭,白紅玉那個賤人給我的。”


    陸少傑打開,看著上麵的“小”字,隨即嘴角露出一個獰笑。


    好好好!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張大爺玩兒得好一手局中局。


    把他和曾寶頤當傻子耍。


    他回去後,就找人打聽了盧平生進了賭場後的一係列舉動。


    這個古董販子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今晚他先壞車胎,後又受傷,到家時間已晚,覺得黴運附體,本不想再去摻和賭局的事情。


    是白紅玉那個女人告訴他,今晚賭場來條肥魚。


    告訴他,剛好一場局,釣兩條大魚,他自然是喜不自禁的。


    如今握住曾寶頤給他紙條,心中冷笑,卻不想自己才是那條魚,實在可笑。


    曾寶頤扭頭看他,肯定道:“你也有?”


    陸少傑麵色陰晴不定,對上曾寶頤天真得有些愚蠢的眼神,最後還是點頭。


    曾寶頤跳腳,“所以說他們讓姓盧的那古董商給我們做套?”


    曾寶頤聲音巨大,本就安靜的舞廳裏全是他憤怒的喊聲。


    衛渺咽下西瓜,點評:“曾四爺的演技比你可差遠了。”


    聽了她的吐槽,盧平生嘴角勾了勾,沒有說話。


    陸少傑也冷哼道:


    “儂抽大煙抽得腦子瓦特了,一個古董販子,哪裏來的這麽大膽子。”


    不是他小瞧盧平生,而是他覺得怪異,他甚至覺得從頭到尾,這個姓盧的才是被蒙在鼓裏的人。


    陸少傑看了曾寶頤手中的紙條後,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測。


    “你是相信我爹是個窮光蛋,還是相信張二搖骰子會失手?”


    曾寶頤看他不信,張嘴就把準備好的托詞說出來。


    而半邊屁股歪坐在沙發上的陸少傑,冷笑道:


    “用不著你特意提醒,老子早就想明白了。”


    若不然他今天怎麽會大張旗鼓地將那什麽狗屁榮爺帶走。


    青幫這幫混子,別人喊一聲爺,真就以為天老大他老二了。


    算計完他陸少傑,又打他的臉,這次不讓他們脫層皮,他的名字倒著寫。


    “盧家那小子,不管是給誰辦事兒,既然當了人家的槍,就該知道後果。”陸少傑語氣帶煞。


    曾寶頤聽他說完,幽幽歎口氣道:


    “你真想清楚了?”


    “不然呢?”陸少傑反問他。


    曾寶頤搖了搖頭,將自己身側的皮箱打開。


    把裝有“剛卯嚴卯”的小盒子打開推在陸少傑的麵前。


    看陸少傑的表情,曾寶頤實話實說:


    “在你來之前,姓盧的來找我,給了這兩樣東西,三希帖是我的,兩方印章是你的。”


    “這小子什麽意思?”陸少傑問出和曾寶頤同樣的疑問。


    “什麽意思,保命唄。”


    陸少傑氣笑了,“保命不該是把賭資送回來嗎?”


    曾寶頤如同看傻子一樣看他道:


    “你家的萬畝良田都歸張大爺了,盧家那小子能不能拿到錢還兩說呢。”


    陸少傑也反應過來,對啊,有人願意用賭注上的價格購買,盧家那小子都沒出手,反而低價給了張大爺!


    這還不足以說明情況嗎?


    盧家那小子也害怕了,估計是知道自己無意中攪了青幫的局。


    用田換命,又用三希帖和印章對他們示好。。。


    想著電話裏老頭子恨鐵不成鋼的話,陸少傑麵色泛黑。


    曾寶頤愛不釋手地欣賞眼前的“三希帖”,嘴角勾起個笑意道:


    “你不覺這個古董販子有點意思。”


    回過神的陸少傑看著眼前的兩顆玉章,心道:


    當然有意思了, 金陵那位太子爺馬上過生日,前些日子自己老爹還愁送什麽賀禮呢。


    這眼前不就是現成的?


    寒雲公子的心愛之物,千金難求萬金難買的,這位就這樣大大方方地送給他。


    這東西在他眼中肯定不值萬畝良田,但若在那位太子跟前留幾分印象,也算值當。


    關鍵能讓他爹消消氣兒。


    曾寶頤像是沒有察覺陸少傑緩和的臉色,喜滋滋地將盒子蓋上,難得公允地說了一句:


    “看在你我相交一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盧平生這人背景複雜,不似你我想的那樣簡單的。”


    陸少傑把玩著手上小巧的玉章,似笑非笑一聲:


    “曾四爺也會拿人手短?”


    曾四並不理會他的嘲笑,而是徐徐道:


    “今晚盧平生身側的那個洋人杜蘭德是法新上任領事的親侄子,而盧平生又和法巡捕房的吳子陽是好兄弟,公共租界的王三強也唯他馬首是瞻。據說他還是青幫白玫瑰的入幕之賓。。。”


    衛渺聽完扭頭問盧平生:“盧大哥,你什麽時候成了白小姐的入幕之賓?”


    盧平生翻個白眼,“知道不是,你還問。”


    衛渺有幾分失望,“白小姐人其實挺好的。”


    盧平生笑出聲,“怎麽,學會給人拉媒了?改日我去你家問一問你阿媽,小小阿渺也長成少年了,是不是該給你提前找個媳婦先。”


    衛渺驚恐。


    許阿魚和衛阿大要是聽到這話題,兩人估計又得愧疚煎熬好幾天。


    然後對她加倍地好,欲言又止地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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