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的時候,一桌子人滿滿當當。


    蘭姐安靜坐在衛渺身側,旁邊就是英俊瀟灑的盧平生。


    她雖心中偶爾悸動 ,但已經不如當初那樣瘋狂。


    這些日子,發生了眾多的事情,她終於明白了阿渺隨口說的那句:


    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甚至親情都是要彼此給予,旗鼓相當的。


    盧平生察覺少女的視線,扭頭對她微笑,“前幾天我去大昌,聽聞蘭姐成了領班。”


    他話音落,許娘舅和許舅媽都望向蘭姐,顯然他們並不知情。


    許蘭姐被人注視,臉頰微紅,調整心態,大方道:


    “胡娜姐結婚了,她走前推薦了我,我還在試用期,本想正式定下後再說的。”


    “好好。”許娘舅連說了兩個好。


    旁邊摟著衛東的許舅媽也露出激動的笑。


    “蘭姐,是真的呀!”


    許蘭姐點頭。


    衛渺夾了一隻大鴨腿給她,笑嘻嘻道:“蘭姐,恭喜恭喜。”


    許蘭姐看衛渺笑出酒窩的臉,心中愉快萬分。


    “胡娜姐嫁給誰了?張二?”盧平生想著替自己辦事兒的楊秋實,多嘴問了一句。


    許蘭姐想這也不是不能說的事兒,就道:


    “嗯,大約一周前,胡娜姐帶了喜糖分發給我們,說她結婚了。有人問是不是張二爺,她點頭認了。”


    吳子陽插嘴,“張二爺?是我知道的那個張二爺嗎?”


    許蘭姐不知道有幾個張二爺,略帶幾分茫然。


    盧平生道:“估摸就是他了。”


    吳子陽連飯都不吃了,看著盧平生挑眉道:“那家夥不是被剁了。。。”


    他本想說不是被剁了一隻手嗎,但想著大喜的日子,一桌子老實人不適合說這個。


    反而是小錢笑嘻嘻道:“他這種人還有姑娘嫁他,往後日子不好過的。”


    衛渺看幾人說得雲裏霧裏,也懶得去揣測,低頭幹飯。


    有飯吃,誰吃瓜?


    一頓飯也算吃得圓滿,吳媽的手藝和許阿魚完全是兩種風格。


    許阿魚的飯菜充滿了家常的煙火氣息,而吳媽的就是匠氣十足,什麽東西該是什麽味道,必須就是什麽味道。


    比如她做糖醋排骨,從來都是七分甜三分酸的,口味十分穩定。


    別人還好,曾寶叔反而吃不慣這些,隻是就著往日許阿魚醃的醉蟹蝦醬下飯菜。


    偏偏小錢不允他多吃生冷的東西。


    曾寶叔第一次希望許阿魚能快快坐完月子,生龍活虎。


    當聽到小錢說,阿魚嬸子就算坐完月子也要日日帶孩子時候,十分失落。


    一頓飯吃完,已經過了下午頭,許娘舅一家約好滿月再來,才依依不舍離開。


    走的時候,許阿魚特意單獨和許娘舅說了搬過來的事情。


    許娘舅卻道:“阿魚,那房子我們已經買下。。。”


    許阿魚瞪眼,“大哥,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許娘舅說:“前幾日,房東急著走,比往日又便宜好多,白玫瑰小姐借了我們錢財。。。”


    許阿魚想要再說什麽,小崽開始吭嘰。


    許娘舅看著閉著眼睛粉嫩的孩子,鼻頭忽然酸了一瞬。


    他隻有在妹妹麵前,才能暴露自己的片刻情緒。


    “小囝在院子裏,多魚萬一回家,看著家裏住了別人,她,她得多傷心。”


    這些日子,許娘舅已經想通了,意外的事情,怪不得誰的。


    閻王讓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怪隻怪他們沒有福氣,留不住小囝。


    許阿魚關切看著大哥,難得柔聲道:


    “大哥,如今蘭姐有了出息,桂姐又得了貴人看重,日子好起來了,你也讓我大嫂心放寬,給我接生的醫生是個醫術高明的,若是。。。”


    許娘舅擺手,黝黑的臉上帶著滄桑,“不用了,我們一家子這樣怪好的,不要折騰了,平平安安才是長長久久。”


    看著自家出門的背影,許阿魚突然覺得大哥是真的想開了,背都比往日直了許多。


    離別的時候,衛東揮動著小手,稚聲稚氣道:


    “娘舅,舅媽,蘭姐姐,桂姐姐,你們明天早些來呀,阿東想死你們啦!”


    整個弄堂裏都是歡笑聲。


    衛渺的書房裏,盧平生熟稔地拿下一本書隨意翻閱,吳子陽低頭逗弄剛睡醒的阿狸,隻有曾寶叔看著滿牆的書頗有幾分訝異。


    “這些你都看過了?”


    衛渺點頭,然後就問盧平生說:“盧大哥,你們快和我說說,那張二爺的事兒。”


    吳子陽揉著阿狸不情不願的小腦袋,笑道:“這事兒儂盧大哥最有發言權了。”


    “也沒什麽,就是聽說,賭局結束後的當天晚上,張大爺直接讓人剁了他搖骰子的那隻手。”


    衛渺看他得意挑眉的模樣,小嘴撇了撇。


    賭局的事情,吳子陽是第二天早上聽說的,那時候他的辦公桌上已經擺了兩個鋪子的地契。


    送禮的人說,是盧先生和衛先生不給他補送的新婚賀禮。


    鋪子的位置很好,就在巡警總局的斜對麵,一家書鋪一家煙酒鋪子。


    不管是出租還是自己經營都是穩賺不賠的。


    他手裏的黃金,前段時間被曉雅做生意賠了大半,看著曉雅心中痛快一些,他也不去追問東西的去處。


    反正無論貧窮富貴,他們都將捆綁在一起,為些金錢鬧不愉快做什麽呢。


    “平生,你也小心些,聽聞張二出了賭場大門,就直接進了倭人的特高科,現在還在倭陸軍醫院住著呢。”


    盧平生頗有幾分無奈道:


    “這次的事兒,真和我沒關係,我自己也是砧板上的魚肉,誰知道是不是張大爺為了堵人口舌呢?”


    距離上次賭局的事情過去半個多月了,依舊被人津津樂道,就連說書唱曲兒的都有幾個版本出來了。


    “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兒,昨晚有人尋我,問我和陸少傑熟不熟。。。”


    阿狸不耐煩吳子陽的騷擾,跳下書桌離開書房,吳子陽從兜裏掏出香煙先遞給一直在翻書的曾寶叔。


    他微微搖頭表示不抽煙後,吳子陽給自己點燃一根才丟給盧平生。


    盧平生眯著眼睛,過程和結局他都略微知曉一些,但他並不打算參與。


    “幫派和軍隊的事兒,咱們就別去摻和了。”


    吳子陽細長手指夾著香煙,良久沒有說話。


    衛渺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別的她不知道,但她曉得,要想從盛怒的陸少傑手中撈人,不大出血是不可能的。


    有什麽比黃金銀元更吸引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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