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傳峰和醫生護士走過狹長的走廊,朝著盡頭走來。


    為了安全起見,昨天夜裏,他們將那中槍的學生安置在最裏麵的三號病房。


    整個病房封閉,隻有一扇小小的可以透氣的窗戶。


    病人住進來開始,就戒備森嚴。


    門口兩個穿著中山裝的人看見馮傳峰,雖然沒有多餘的動作,但身體肉眼可見地站得筆直。


    “人怎麽樣?”


    其中一個湊近馮傳峰低聲回道:


    “後來又清醒了一次,罵了朱岩一句,昏死過去。”


    馮傳峰皺眉,“不是說投誠了嗎?怎麽還罵人。”


    “朱岩那狗東西說,如果不老實,就把他妹妹送軍營去。。。”


    馮傳峰眼中厭惡一閃而過,他覺得紅匪如果全是朱岩這種人,何愁不滅。


    可惜啊。。。


    ———————————————


    屋子裏,阿狸身上跳出了兩三個蜱蟲,直接爬向朱岩的頭部。。。


    看著蜱蟲鑽進了頭皮後,阿狸才跳下病床,沒有半點猶豫地在那學生輸液的針頭處舔了舔。


    監獄裏的衛渺吐了吐舌頭,呸呸了兩聲。。。


    本就睡不著的大胡子耳朵動了動,想和衛渺說話,就聽見小崽子磨牙的聲音。


    他又重重歎口氣,躺下繼續胡思亂想。


    阿狸前腳剛從窗戶擠出去,就和窗戶外麵爬牆的人撞上。


    蒙頭護臉的盧平生,一雙瀲灩的眸子和阿狸泛著光的貓眼對上。。。


    人和貓都用了最大的克製力才保持了冷靜。


    隻有衛渺第一次覺得盧大哥的眼睛還怪好認的。


    阿狸衝著盧平生高傲地瞟一眼,沿著牆三兩下地跳在地上。


    仰頭看著穿黑衣的蒙頭男人,碧綠的貓眼裏全是鄙夷。


    盧平生不知阿狸為何在此,他舉起手中的槍,從阿狸剛爬出來的縫隙裏,對準躺在床上的朱岩。


    正準備扣動扳機時候,就看病房的門被推開,一群人走了進來。


    盧平生隻能把冒出去的頭縮回去,槍也收了回來。


    正在暗叫倒黴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褲腳被扯。


    低頭看,竟然阿狸跳上牆,把他往下拽。。。


    盧平生不為所動,任由阿狸吊在自己的褲腳上,聽著病房裏的動靜。


    馮傳峰進去的時候,消瘦如骨的朱岩正蜷縮在旁邊的病床上睡覺。


    不知夢裏有什麽,他睡得很不安穩,麵色慘白,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馮傳峰扭頭示意,旁邊的手下上前就將朱岩粗暴地扯醒。


    “啊!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我不是叛徒!!!”


    朱岩大喊大叫,手臂亂揮。


    突然吃痛,清醒過來的時候,對上的正是馮傳峰那張滿是陰霾的臉。


    “馮,馮隊長!”


    朱岩戰戰兢兢地起身,空蕩蕩的衣服仿佛掛在他身上一般。


    “哦,你不是叛徒,那你是什麽?舍身潛伏的英雄?”


    朱岩身體抖若篩糠,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抱著馮傳峰的大腿喊道:


    “不,不,我是叛徒,我是叛徒,我是您的一條狗啊,馮隊長。”


    朱岩對馮傳峰的恐懼是刻印在骨子裏的,至今他還記得這人審問他時候用的那些慘無人道的手段。。。


    他,他隻是想活下去而已,怎麽就這麽難呀!


    馮傳峰不想多和他廢話,直接問:


    “這人的妹妹在哪裏?”


    朱岩正要開口的時候,突然抱著頭慘叫一聲,滿地打滾。


    馮傳峰往後退了一步,醫生和護士上前都沒有按住瘦弱如同骨架的朱岩。


    最後還是打了鎮靜劑,才讓他安靜下來。


    馮傳峰心中暗罵晦氣,扭頭看向隔壁病床上的學生,瞳孔猛然睜大。


    “醫生!”他怒吼。


    正在救治朱岩的醫生抬頭看去,就看見輸液的病人嘴角全是泡沫。


    等他踉蹌跑過去,翻開病人的眼睛時候,心中哇涼一片。


    市立醫院門口的泊油路上,路燈昏昏沉沉,將黑暗的前路勉強照亮。


    偶爾有隔壁肥皂廠下夜班的工人,三五成群地在馬路上穿行。


    “哎,你們看,他自行車後座上有隻貓呢?”


    有個年輕的女工,扯著同伴的衣服讓她看向馬路上飛馳而過的自行車。


    女伴看去,隻聽見自行車“叮鈴鈴”的響動。。。


    隨即就嘲笑自己同伴上工太累,眼花了。


    女伴自然否認,一群人嘻嘻哈哈一陣子,就開始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


    與此同時,思南路的一棟花園洋房裏,歌舞升平,歡聲笑語。


    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舉著酒杯,挽著一個大約五十多歲個頭不高的男人,在人群中穿梭。


    周圍人對他們都尊敬三分,既對女人噓寒問暖,也對男人笑臉相迎。


    李曉雅安靜地坐在角落,看向喧鬧的人群,目光呆滯。


    少婦一路和人打招呼,最後附耳在男子耳邊說了兩句。


    男人在他屁股隱晦地拍了拍,惹得她嬌嗔一眼,才款款走向李曉雅的身旁,一屁股坐下。


    “曉雅,你怎麽越發的沉悶了?”


    李曉雅努力想讓自己掛出個笑容,上揚了幾次嘴角都失敗了,反而是一陣撕心裂肺地咳嗽。


    少婦放下酒杯,從手包裏拿出手帕遞給她,關心道:


    “要不換家醫院吧。”


    李曉雅自上次婚禮後,身體就更加孱弱,在吳子陽的強烈要求下,已經不去報社上班。


    又怕她成日在家中煩悶,就讓他和周圍的幾戶人家多走動。


    雖然他們的婚禮被人非議,但吳子陽依舊是年輕的副總巡,李曉雅就是副總巡的夫人。


    身份和地位在,願意相交和笑臉相迎的人很多。


    李曉雅因為咳嗽,蒼白的臉上帶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讓人我見猶憐。


    “晴子,你說我們真的會等到帝國描繪的盛世嗎?”


    何詠晴聽完,眼中閃過一抹暗色,仰頭喝了一口酒,緩緩道:


    “你我都是棋子,聽話就行,管其他做什麽?”


    李曉雅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宛如惶恐的小白兔一般:


    “抱歉,晴子,我、我身體不好,最近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胡思亂想。。。”


    何詠晴看著她泛紅的兔子眼睛,久久不語。


    李曉雅對著何詠晴能夠穿透人心的目光,攪動手指,連忙轉移話題道:


    “你之前說,找到了一條發財之道,如今謀劃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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