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枝頭鳥雀跳躍,路邊柳樹嫩芽裹包,像窈窕少女隨風輕搖。


    坐在黃包車的衛渺閉目養神,任由晨光打在她身上。


    自港島歸來,將將一月有餘,仿佛過了一年。


    不過從去年到今年,卻有一年。


    從她八歲做人,如今已經過五年,適應良好。


    “小少爺,前麵封路檢查,我隻能放您在這裏了。”


    車子停下,黃包車夫放下車子,略帶歉意開口。


    衛渺睜開眼,看眼前人群被關卡攔在外麵,有些詫異。


    什麽時候法租界也開始弄這些了?


    法蘭西人一向認為自己是世界第一大國,有自己的驕傲,很少做這種設立關卡檢查的事情。


    可此刻尖錐的柵欄拉開一排,持槍的番鬼士兵梗著脖子,表情冷肅,眼中帶恨。


    比起倭國,法蘭西在這裏的駐軍並不多,海陸軍加起來是一個團,一千二百人左右。


    平日裏治安維護多數靠的是巡鋪隊伍,巡鋪隊伍裏除了高級警官的是本土白人,下麵人員紛雜。


    後麵發現以華製華便利後,像吳子陽這樣的人才進入了巡鋪的高層。  衛渺支付了車費,挎包下車,站在人群後麵。


    “先生,這是怎麽了?”


    衛渺巧妙的在人群裏找到一個穿長棉衫的中年人。


    這人長棉衫上有兩處針腳及細的布丁,背部習慣性的佝僂著,但臉上表情和其他人焦急或暴躁的不同。


    他看向前麵番鬼大兵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快意,仿佛知曉一切。


    就算不是知道全部,也有內部消息,且此刻有極強的分享欲。


    那中年低頭,看見衛渺穿戴得體,長相喜人, 心中有了計較。


    “昨夜幾個醉酒大兵上了電車,欲要對女學生欲行不軌。。。”


    這人話說一半,停頓下來目光灼灼的盯著衛渺,似乎在等她反應。


    衛渺眼睛瞪了又瞪,驚呼道:“還有這種事情!”


    “哎呦,哎呦,儂小聲些~”那人得道自己想要發反應後,眉飛色舞許多。


    衛渺乖巧點頭,急切道:“後來呢?”


    “那些大兵撕扯女孩衣服,有人出聲阻止,那大兵開槍從那人左眼眶打進去,當場倒地死了。”


    “死了?”衛渺問。


    中年人的臉上有後怕,有憤怒,咬牙切齒道:


    “腦漿子都崩出來了。。。”


    衛渺看前方亂糟糟的情況,曉得肯定不會這麽簡單。


    “後來呢?”她繼續發問,當個安全的傾聽者。


    “後來,後來那女學生不知從哪裏抽出了一把彈簧刀,在抓住她的大兵發呆的功夫,直接刺了上去,也刺在左眼上,那大兵捂住眼睛倒地打滾,沒一會功夫也死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眼前的人手微微有些顫抖,就連語氣都急促幾分。


    好在周圍人群嘈雜,個個焦急,無人在意兩人。


    “那女孩真厲害,可惜車上和車站外麵那些袖手旁觀的人了。”衛渺已經能料到女學生的下場了。


    “不!”那人大叫一聲。


    周圍人紛紛看過了,衛渺連忙笑道:


    “見諒,見諒,還去醫院看病呢,給攔在外麵心焦不已。”


    如今大家情況都差不多,冷漠收回目光,繼續抱怨。


    中年長衫人仿佛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平複心情道:


    “沒有人袖手旁觀,那女學生死之前斷斷續續道:你們還是人嗎?看見自己同胞受辱,受死,膽小冷漠,今日我之處境,明日就是你們父母妻子處境。。。”


    衛渺看他眼圈發紅,有淚混出,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拳頭握緊,仿佛在極力忍耐什麽。


    “她說得很對。”衛渺扯了扯他衣袖,聲音大了幾分。


    中年人回神,喃喃道:“是啊,她說得太對了,多好的姑娘啊,和我閨女一樣大。”


    “那車上和車站的人肯定上去把那大兵給錘爆了吧。”衛渺問。


    那人惋惜搖頭,“就死了一個,其他幾個殘了,估計往後隻能當太監了。”


    說完紅著眼眶上下打量衛渺一眼,“儂曉得什麽是太監吧。”


    衛渺心道,我不光曉得,還見過。


    懵懂搖頭,很是取悅那人。


    “儂還小,不懂就不懂吧,反正這幾個人沒有好下場,還以為是幾年前的‘孕婦案’呢。”


    巧了,當年轟動的“孕婦案”衛渺也知道,弄堂裏那個頭戴玉蘭花小媳婦,那樣幸福美好,卻在自己的國土上,被人欺辱玷汙。


    她投了黃浦江裏,青幫大佬調停,租界賠錢登報,他丈夫弄死了欺辱她的大兵消失不見。


    而當局半點作為也無,還不及一個流氓頭子,確實可笑。


    “儂知道真多。”衛渺隨便感歎一句。


    那人眼神閃了閃,壓低聲音道:“當時好些人都在現場,特別是剛下夜班的工人。”


    衛渺了然,握拳嘟囔一句:“活該。”


    “現在要抓凶手呢,畢竟死了一個,殘了四個。。。”


    衛渺點頭,也覺諷刺,“那咱們不也死了兩個呢。”


    這片地界是華人的,卻是除了華人誰都能駐軍,而且大兵個個精貴。


    他們死了傷了就是大事,老百姓被欺負就是活該,誰讓你是下等人呢。


    比鬣狗還無恥。


    “那這什麽時候放行啊。”


    衛渺抬頭看天上太陽,張口再問,卻發現剛才說話的人已經在人群裏隻餘下背影。


    和衛渺初在人群裏看見他不同,謹小慎微佝僂著背的男人,此刻後背筆直,仿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勇士。


    這家夥說出心中秘密後,理智回歸,認清現實,所以快速離開。


    畢竟他說的這些活靈活現好像親見,若被舉報,隻怕會帶來麻煩。


    亂世一點小小的麻煩就會家破人亡。


    衛渺也沒擠向前方看戲,轉頭走到公共電話亭。


    先撥通了棉紗廠的電話,得知何豐慶的人早已經到後,放下電話又撥出去。


    她沒去勞煩吳子陽,發生這樣的事情,管理治安的吳子陽估計正承受巨大壓力。


    畢竟巡捕房每晚都有巡警巡邏的,若是到得及時,不可能讓這幫人跑掉的。


    “親愛的大衛,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我還打算去看看我可憐的朋友盧卡。”


    電話那頭杜蘭德的聲音有些沉悶,顯然回來就聽說盧平生的事情。


    衛渺把自己被攔在外麵的情況和他說了後,杜蘭德渾不在意道:


    “你在最左邊的通道那裏等著, 我派人親自去接你。”


    衛渺真誠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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