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井雪子興致勃勃而來, 失望萬分地離開。


    “去市政廳。”


    井上公館外麵,鬆井雪子重重關上車門,對著啟動汽車的江口吩咐道。


    江口一澤本想問:不是說要去陸軍醫院找櫻子小姐嗎?想到鬆井雪子的變態,話到嘴邊連忙咽下。


    “雪子小姐,是去市政廳找衛滬生嗎?”


    這幾天調查衛渺的事情,都是江口一澤負責,自然曉得衛渺有個叔叔跟著親倭人士在市政廳當二狗子。


    “哼,當了帝國的狗, 也該為主人辦幾件差事了。”


    調查衛渺的時候,沒有人比衛滬生更合適了。


    聽說衛滬生的兒子,自小和衛渺一起長大, 看來她也該抽空會一會小崽子了。


    ——————————


    菊花裏弄,陽光明媚的上午,一眾人在院子裏聚著談天說地。


    崔阿婆身側的小小搖籃上,睡了兩個肉乎乎的幼崽。


    有大人講話聲音太大時,他們就吧唧粉嫩小嘴抗議。


    等到聲音小些,才乖巧睡覺。


    “盧先生哦,阿拉同你講,儂年歲也不小了,該當父親嘍,儂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風小姐想啊,她不顧名頭跟你,莫要辜負人家喂。”


    崔阿婆如今看見躺在搖椅上麵帶疤痕的盧平生已經習慣,炫耀孫子同時,苦口婆心勸他人生大事。


    許阿魚也抱著乖巧無比的阿西附和道:


    “正是如此,阿拉若無記錯,儂如今二十八了,再過兩年就該能當爺爺了嘍,男人上了年紀,身體壞得很快,馬上就會吃不香睡不著的噢!”


    正抱著阿狸的梳毛的衛渺手一頓,許阿魚這虛歲也太可怕了。


    無端端的一下大好幾歲,盧大哥一直自認為自己是風華正茂美少年,卻沒想到轉眼就是風燭殘年易失眠。


    盧平生餘光瞥見衛渺幸災樂禍的表情,禍水東引道:


    “阿魚嬸,崔阿婆,阿拉好歹有未婚妻和真真,阿渺如今也是大小夥子,該相看媳婦了吧。”


    許阿魚臉上笑容凝固,崔阿婆卻興致勃勃,越看衛渺越喜歡。


    “阿魚,儂想給阿渺找個什麽樣的?”


    問完後又問衛渺,“阿渺 ,儂想娶個什麽樣的家主婆?”


    衛渺想也沒想就道:“要娶個像我阿媽這樣潑辣能幹的。”


    其他人一聽,頓時哄笑不止,吵得小床上的嬰兒抗議不停。


    許阿魚回神,狠狠瞪了和眾人一起哈哈傻笑的衛渺,強調道:


    “阿渺,阿渺還小,她如今才十三歲個頭未長,還是個奶娃娃呢。。。”


    被她抱著的阿西吐個鼻涕泡泡,好似在嘲笑自己阿媽胡說八道。


    其他人看衛渺小小個頭,乖巧臉龐,紛紛點頭,確實一副沒長大的模樣,還得等兩年。


    盧平生頗為無語,前日誰嘀咕說衛渺已是十五歲的大人了,如今又變13奶娃娃?


    合著說來講去,就活該他長兩歲唄。


    “屋裏如此熱鬧,我來得倒是巧。”大家順著洪亮聲音看向門口。


    王三石手裏提著禮物,圓滾滾的身體幾乎擋住整個門口,正笑眯眯的看向院裏和樂場景。


    “三石兄!”


    盧平生眼中滿是驚喜,掙紮要起來。


    王三石可不敢讓他起身,手中東西丟給身後人,移動圓滾滾的身體,三兩步上前按住他。


    “盧兄,這是做什麽,你是病人,要養著。”


    許阿魚和其他人看這架勢,都很有經驗,眾人抱孩子搬床,轉眼院子就空了大半。


    等院子裏隻有三人時候,王三石才仔細打量盧平生,目光很自然的劃過他臉上疤痕,笑道:


    “往日總覺得盧先生英俊得像畫裏人物,如今多了一道疤痕,反而更加爺們了,外頭那些名媛小姐要是看見儂這模樣,估計芳心又暗許一片。”


    準備泡茶的衛渺覺得王三石在公共租界沒白待,還是那樣會說話。


    盧大哥的原話是怎麽說來著?


    對,高情商發言!


    盧平生毫不在意他的調侃,“聽聞公共租界不太平,三石兄立了好幾個大功,今日怎麽有空來?”


    王三石接過衛渺到的茶水,頷首道謝後,才道:“不知東洋矮。。。”


    他本想說東洋矮子,忽然想起坊間傳聞,眼前這病殃殃的家夥可是親倭派,自己講話還是小心一些。


    “不知東洋太君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同時得罪了西方人,如今上麵下令,不光不讓管反日分子,還把往日關起來反日分子全部都放出來。”


    看見兩人好奇眼神,王三石繼續爆料內部消息。


    “往日領事館簽訂的各種協議也都基本作廢,這些日子,公共租界的太君商鋪總被放火打砸,單獨上街的太君們也會被人套麻袋揍一頓。。。 ”


    還有往日耀武揚威的浪人,不知死了多少,倭人隻要找麻煩,領事館陰陽怪氣道:


    人死了嗎?誰知道是怎麽死的,許是感染什麽病毒悄無聲息的死了吧!


    基本就會把東陽矮子氣個仰倒。


    可人畢竟是在公共租界死的,嘴炮打完,還是得處理命案,你怎麽保證西洋人就不會在倭租界出事兒?


    然後壓力就給到警察廳,累死累活的可不就是他了。


    盧平生和衛渺目光一觸即離,十分默契。


    這也是盧平生近日心情極好的原因。


    雖然租界各方都在控製輿論傳播,但當初怡園酒店事件,落在法蘭西人手中的不光是岡本十六的日記本,還有房間裏的遺書,昏迷不醒的小原君以及可以觸摸的細菌彈。


    如果這些東西還不能讓西方各國對倭人防備警惕,那就隻能說明,他們確實已經外強中幹。


    等兩年後,被德意誌閃擊著玩兒,打得落花流水可一點也不冤枉。


    “法租界和公共租界把之前關押的抗日分子都放完了嗎?”盧平生再次確認。


    王三石露出個笑臉,“全都放了,盧兄弟,你還別說,往日阿拉以為西北都是窮鬼,儂猜怎麽著?”


    盧平生想他無恥操作,心中暗罵一句狗東西,才配合他問:


    “怎麽?”


    王三石端茶慢條斯理的喝一口,咂吧嘴一下,才道:


    “警察局放人哪裏有白放的,都得拿錢來贖,金陵那邊磨磨唧唧,隻支付了幾個大魚的錢財,其他的小蝦米直接就不管了。”


    王三石今日穿的是中式綢褂,上麵有暗色的銅錢圖案,隨他說話動作,金絲繡的圖案在陽光下晃眼。


    衛渺越看越喜歡,一會問問他衣服在哪裏做的?


    她也要做一件,不!兩件,換著穿。


    王三石可不知道衛渺眼光如此獨特,還在興奮地和盧平生分享自己新發現。


    “反而是西北,手筆頗大,直接托人找我頂頭上司,支付大筆錢財,按著名單一個個放人。”


    盧平生驚歎連連,“儂不講,阿拉還以為真如報紙所講,他們在西北吃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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