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站在床前,緊盯著床上那張緊閉著雙眼、明顯消瘦的蒼白美顏。


    他沒有忘了她是那樣剛烈的一個女孩,但是……他又怎想得到,她會倔到為了達成目的,連自己的性命都能置之度外?!


    他輕輕地蹲跪在床緣。幾許烏黑的發絲披散在她光滑的額際,襯著她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是如此柔弱。


    他心疼著她怎麽把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忘情地伸出了手,輕撫著她柔細的麵頰。


    他的動作溫柔有如春風,那略顯粗糙的大掌是那樣溫暖,她不禁蜷瑟了下,無意識地往他那邊靠近。


    她猶在夢中的無心動作落在他眼中,卻讓他的呼吸情不自禁地急促了起來。他的手向下滑,顫抖地撫著她略幹的唇瓣。而她嚶嚀了一聲,更向他偎緊。


    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開始濕熱,他緊盯著她姣美的容顏,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被人依賴是如此美好的感覺。


    已經十年了,當他驚覺,才發現自己已孤單了這麽長的時問。為什麽硬要將她留下來?這本是無解的答案突然在他心底雪亮了起來。


    他隻是厭倦了那種寂寞,他已經受夠那長夜漫漫獨自一人的冷清。


    她倔強的眼中似乎總燃燒著熊熊的烈火,光彩絢爛得讓他移不開眼睛。她是那樣耀眼而美麗,讓他癡迷地想永遠霸住她,要她永遠陪著他。


    他是這麽樣的渴望著她,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這麽饑渴地想要留下一個人!


    激越的心情讓他閉上眼睛,俯下身,虔誠地將吻輕輕地落在她的唇瓣。


    他的輕啄很快地轉變成輾轉吸吮。


    當他心中的渴望一旦浮現,便像洪水般開始-濫奔流,無法抑止。


    他捧著她的臉,竭盡可能地搜括著所有來自她的氣息。熟練地撬開了她的牙關,靈舌滑進她口中溫暖的香津,怎麽也不滿足地催促著她回應他的熱情。


    一陣燥熱取代了溫暖,逐漸地占據了她的身體,不能呼吸的窒息感逼她不得不從夢境退出。


    她長睫微微地掀了兩下,意識逐漸沉澱回現實。他的俊顏在麵前放大地呈現,讓她驚得瞪大眼。


    “你做什麽?!”她猛地想坐起推開他,但多日未進食的耗弱讓她又頹然地倒了回去。


    “你醒了。”他低啞的聲音中帶有微微的激動,他努力地克製,不想讓她發覺。


    “你在這裏做什麽?”湛璃雖然虛弱,但個性一點也沒變,冰冷的眼神向他吐出恨意的火焰,“你不是答應過我,永遠不出現在我麵前……怎麽,這麽快你的諾言就失效了?”她冷冷地笑,卻虛弱得喘好幾口氣才能把話說完。


    “你用絕食來折磨自己,不就是要逼我出來與你相見?好,你的目的達到了,現在,你終於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想要怎樣?”


    她虛弱的模樣讓他心疼,現在即便她再有什麽天大的要求,他也會下遺餘力地幫她完成。


    但是他的心急聽在她耳裏,卻成了另一種汙蔑的含意──仿佛她隻是個無理取鬧的貪求女子。


    “我想要怎樣?”她張狂地失笑。“我的要求你不是最清楚,隻是你總不肯放過我。那麽我再說一次,我要回家!我要你放我離開!”


    “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這是不可能的事!”她又在說這個!他氣憤地激動起來,長臂一伸便緊緊將她摟進懷中。“我是不會放你走的,我不可能放你走!”


    因為他很需要她!他非常非常的需要她!


    “那你就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即使枯瘦的手腕使不出半分力氣,她仍不放棄推開他。“我不要見到你!你這個惡魔!”她氣得捶打他。


    “如果我不出來見你,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麽讓自己餓死?”他堅決地擁著她,不受任何外力影響。


    “就算是又怎麽樣?命是我的,輪不到你來管!”她剛烈地回應。


    “我不能不管!”他激烈地向她吼。“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也不許去!即使是陰曹地府也一樣!”


    他瞪著她訝然瞠大的美眸,一股痛憤的決心驀然湧上心頭。他大聲向外喊道:“來人!來人!”


    “奴婢在。”門外的高嬸急急忙忙地奔入。


    “把飯菜拿來!全部拿來!”


    “是!”高嬸不敢延誤,急急地奔向廚房。


    “你要做什麽?”她驚訝地抬眼向他,他的表情透著無比的堅定,那灼灼的眼神竟使她一時間陷入怔愣。


    而在她猶震懾著不明所以之際,膳食已快速地擺滿了鬆風閣的圓桌。


    “全都給我下去。”厲禎一揮手,喝退了滿室仆婢。


    他憤然地步下床榻,那堅硬的背影散發著銳利的氣勢,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製止,隻能呆呆地看著。


    當她回神,他高大的身形已再度欺回了她麵前,手上端著的餐盤放在床旁的幾上。


    “你要做什麽?”她得費好大的力氣,才能將這句疑問擠出口中。


    她不知現在胸中那陣莫名的強烈騷動所為何來,是出自害怕,抑或……純粹的因為他?


    “你自個兒不能進食,看來是要人幫你。”


    他坐近她一點,她便不由得往後縮一寸。直到背貼住牆壁,她退無可退,隻得任由他的氣息包圍住她。


    他臉色嚴肅,一手抵著她身旁的牆壁,一手捧著瓷碗。


    “吃下去。”


    “我不要!”她飛快地啐道。


    “不要鬧脾氣,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危險的事。”


    “我當然知道!這是我的命,我比你清楚得多!”無論何時,她總不忘伸張自己的自主權。


    “你別惹我生氣。”他盡可能保持聲音輕柔。“吃下去。”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她氣得伸手想打掉他手裏的碗,卻被他機靈地閃開。


    厲禎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捧著碗的手情不自禁地顫抖。


    她對他究竟是怎樣的影響力,為何總是能在一瞬間挑起他的愛憐,又在另一刻激起他的怒氣?


    她難道不知道她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惱火著她不知愛惜自己,硬拉住她,將她整個人扯進懷中。他把飯碗硬湊至她唇前,強硬地命令:“我叫你吃下去!”


    “不要!”


    那就不要怪他用強的!厲禎心頭火起,一手掐住她麵頰,強迫她張開嘴,將碗中稀粥強倒進她口中。


    “唔……唔……”她拚命掙紮,卻根本敵不過他。


    “吞下去。”他硬合起她的嘴巴,擊打著她的穴道要她吞咽。


    當飯碗中的粥見底時,厲禎幾乎以為他已達成目的了。


    當他心滿意足地鬆開對她的鉗製,湛璃卻措手不及地推開他,爬到床邊,一下哇啦哇啦地將肚裏的東西再度全部清空。


    “你……”厲禎簡直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我如何?”她回過頭來,看見他驚詫的表情,心中竟有種報複的快感。“你說天底下沒有你辦不到的事,我把這句話還給你。”她冷瞪著他,費盡全力地向他吼:“我告訴你,這天底下也沒有任何人能強迫我慕湛璃做任何我不願做的事!包括你在內!”


    “你──”厲禎霎時氣昏了頭,不假思索地撲向她,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強將她拖到餐桌旁。


    “吃下去!你給我全都吃下去!”他狂怒著撇去了剛才慢條斯理的程序,直接用手抓起菜肴,粗魯地往她口中塞去。


    “唔!唔!”湛璃死命地甩著頭,死也不受他的控製。


    她奮力地捶著他,卻對他一點影響力也沒有。被硬塞了好幾口後,她也逮著機會,發了狠地往他的手用力咬去。


    “該死!”厲禎吃痛,猛然抽回自己的手。


    湛璃逮著良機,迅速跑到一旁,跪在地上,用手指拚命地挖著喉嚨。


    厲禎的眼神愣愣地跟著她轉,而當她奮力地把剛才吞下的食物再度吐出後,他完全被擊潰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堅韌的意誌,更不敢相信的是,那竟存在於一個如此纖弱的女孩身上?!


    他的身子劇烈搖晃,忍不住跌坐在桌旁的椅上,顫聲問:“你……當真這麽想死?”


    “不,我不想死。”湛璃慘白著臉,緩緩地回過頭。“但如果你非將我囚禁在這裏,我、寧、願、死!”


    她的每一個宇都像炸彈一般,竄進他的耳殼,在他腦中爆炸。


    某種熟悉的恐懼從他心底疾速地膨脹,繼而炸開籠罩住他全身,緊緊地纏繞著他。他猛烈地顫抖,也急喘了起來。


    他彎下身將臉緊埋在雙手之間。


    他仍舊必須孤獨一人嗎?難道這真是他的宿命?


    他隻是想留住她,他隻是想看著她、擁著她、吻著她、聞著她,他想好好地待她,把她當作生命中的珍寶相待……


    難道這些都是不應該的罪過嗎?


    她竟是如此地怨憎他,怨憎到用她的生命來和他抗衡?!


    他急遽地喘息,那椎心的痛楚卻加倍向他襲來。


    她就這麽想離開他?!


    那種令人暈眩的痛苦迅速地集中在他腦門,讓他昏昏沉沉地無法思考。


    他得花費好長一段時間,才把幾乎喪失的魂魄再度找回來。


    他緩緩地把頭從掌中抬起,她那雙毫不服輸的明眸是他唯一看得見的東西。


    他不得不承認,他輸給了她!


    麵對這樣堅強的意誌,任誰也無法再堅持下去。


    如果這就是她要的,他會給她!即使……這代表著他是將自己推回那永不見天日的煉獄!


    “好……”當他聽見自己虛微的聲音時,仿佛有千萬支刀在剜著他的心。“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衝至她麵前,一把將她緊緊擁進懷中,用力得幾乎要揉碎她的筋骨。


    方才與他的對抗耗盡了她所有力氣,虛弱至極的她再也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我放你走……我放你走……”他在她耳邊喃喃地重複,“這樣你高興了嗎?這樣你滿意了嗎?”


    滿意?高興?她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兩個詞卻在她渾沌的腦中飄蕩。


    是啊……她終於勝利了,她終於達到她的目的,她的確應該滿意和高興。但是……怎麽回事?


    好奇怪,為什麽她心中除了極度的疲累,怎麽竟完全感覺不到半分與兩者相近的感情?


    這究竟是怎麽了?!


    她還在疑惑,肩胛後方傳來的濕熱感覺卻讓她渾身劇震。


    那是什麽?!半閉的眼眸突然睜大,她震驚著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想探究那熱燙濕意的來源。


    但是他卻不讓她這樣做,他緊緊地壓著她,不讓她離開。


    “這樣就好……拜托你,這樣就好……”


    熱淚仿佛壞了閘門一般,滾滾地從他雙目奔騰而下。他緊緊地抱著她,想將最後一絲溫暖牢牢地刻印在心裏。


    他會放她走,但不要是現在。


    就請再多給他一點時間,哀悼他生命中注定的淒清吧!


    “姑娘,請用膳。”


    高嬸的臉色有著濃濃的憂愁,如同這府中的所有人,從聽到王爺準備讓小姐回去的消息起,一顆心便沉到了穀底。


    湛璃冷冷地瞥了餐盤一眼,“放著吧,等會兒我自己用。”


    “那不成。姑娘的身體太虛弱了,王爺吩咐奴婢得好好地照料姑娘,直到姑娘完全複原為止。”高嬸口是心非地說著。


    其實她根本就不希望小姐康複的那天到來,因為王爺說過,小姐什麽時候康複,就什麽時候讓她回去。


    小姐一回去,不就什麽希望都沒有了嗎?那王爺怎麽辦?難道就永遠這麽沉鬱下去?


    “王爺吩咐、王爺吩咐……你們什麽都是王爺吩咐,難道就沒一點個人的主張嗎?”她用力地一擊床褥。


    經過三天的療養,她已經逐漸地康複,因絕食而喪失的氣力也慢慢地恢複。但這一切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她很煩躁,莫名所以的煩躁!


    她的雙手蒙住臉,靠向曲起的膝蓋。


    她究竟是怎麽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已經達成了她的目的,照理說應該歡欣鼓舞才是。


    可是她竟然快樂不起來,甚至一日比一日還暴躁易怒。


    她究竟是怎麽了?有誰能夠告訴她?


    “姑娘?!”高嬸被嚇到了,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句話惹怒了小姐。


    察覺了高嬸的驚恐,湛璃狠狠地歎了口氣。她知道這和高嬸沒有關係。


    “算了,沒你的事。你先退下吧。”


    “……是。”高嬸猶豫了下,最後決定還是順從小姐的意思比較保險。


    她福了身便準備退下,而湛璃從被褥中悄悄抬起了眼觀察她的行動。當她看到高嬸的腳步跨過門檻時,某種難耐突然激她開了口。


    “高嬸,等一下!”


    “姑娘?”高嬸疑惑地回頭。


    “你……我……”和高嬸的眼光一接觸,湛璃頓時吞吞吐吐,盤據在心頭的疑問變得難以出口。


    “姑娘,您想問什麽?”高嬸不解。


    “我……”猶豫了下,湛璃一咬銀牙,閉上眼睛,逼出自己時問題。“我是想問,你……王爺呢?為什麽都沒有看到他?”


    已經三天了,他從沒出現在這鬆風閣一次。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爺?”這下換成高嬸遲疑了。“可……可是姑娘您不是說不想見到王爺的嗎?”


    “我──”辯駁的話戛然而止,湛璃瞪大了眼睛,壓住自己胸口。對呀!她不是不想看見他的嗎?怎麽……


    “我……可那是因為他那時不肯放我走,所以我才……”她慌亂地轉著眼眸,“但……但是他現在既然已經要放我走了,所以我隻是想問問他……沒別的意思……”


    對,沒別的意思!湛璃再一次告訴自己。就隻是她話中的意思而已。她問起他,她掛念他,純粹隻是因為覺得奇怪而已,以他的個性怎麽可能就這樣銷聲匿跡。


    隻是因為好奇而已,和他那天的眼淚沒有絲毫關係!


    “姑娘的意思……”她模糊的回答卻使高嬸重燃希望,“是想見王爺嗎?”


    “我──”怎麽可能!


    否定的話正要脫口而出,卻突然梗在咽喉,胸口的心跳疾速地加劇,她掙紮了半晌,終究無法對自己說謊。


    “……是,我應該是想見他的。”她閉上了眼,輕輕歎氣。


    高嬸登時欣喜若狂,開心得連回答的語調都浮動不已,“是,那麽奴婢立刻幫您尋王爺來!”她轉身便要往外跑,但是才一轉身,她就知道自己不用去了。


    厲禎就站在門口,一雙眼睛膠著地緊盯著床上的人。


    她的話他全都聽在耳裏,她所有的起居他也都了若指掌。這三天來他從未離開過鬆風閣,卻因為拘泥著他的承諾,不敢進來和她相見。


    高嬸識相地迅速退下了,留下厲禎狂熱地癡癡凝望著她。


    他一步一步地緩緩前進,到離床前還有一段距離,他便停下了。


    “你……想見我?”他低嗄地問,聲音中滿是極力壓抑的顫動。


    “你──”她聞言劇震,猛然睜眼向他。


    就在視線相接的那一刻,所有的話都不用再說了。他灼灼地凝視著她,正如她同樣癡迷地望著他。他倆的眼神交纏在空中,像是強烈的引力,將他一步步拉到她身邊。


    為什麽都不來看我?她想問,但是問不出口。


    “坐下吧。”她手指著床邊的圓凳。


    “謝謝。”他坐下後,眼神飄到一旁的茶幾。“你正要用膳?”


    “嗯。”她點頭。


    “這些天……吃得好嗎?身體有沒有什麽不適?”


    “還好,多謝關心。”


    一陣靜默突然橫亙在兩人之間,尷尬的兩人雖想打破僵局,卻生澀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都還不習慣承受這久違的和平。


    但是,他還是先開口了。“你……還沒用膳吧?”


    “是,正要用。”湛璃正不解他一再問這話的用意,卻已看到他笨拙地捧起碗匙。“你……”要做什麽?


    “讓我喂你,好嗎?”


    他誠懇的笑容中帶著期待,而她發現自己竟然完全喪失拒絕的能力。她忘了作聲,隻是輕輕地點頭。


    他欣喜若狂地坐到床緣,舉起了湯匙,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喂她。


    她也柔順地依著他,一口一口。如黑曜般的瞳眸離不開他溫柔而專注的表情,她突然開始恍惚。那溫溫的液體流入她的咽喉,似乎沒抵達胃,竟反而包圍了她的心。


    無聲的感情靜靜地傳遞,就在這段靜謐的時光中,沒有人說話,也不覺得應該要說話。


    等碗都要見底了,他才收手。她看著他轉身放置餐具,不知怎地,突然嗤笑出聲。


    “怎麽了?”他問。


    “不,沒什麽。隻是覺得好笑,好像……每一次我們見麵,你總是在喂我吃飯。”她歪著頭笑看他,不知道為什麽,她竟覺得他錯愕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愛。


    “這……”他愣了一會兒,也不禁發笑。“這麽說來,倒還真是這樣呢。”


    “就是啊。”她笑得更是開心,連大眼都眯成了新月。


    他靜睇著她美麗的笑顏,這是頭一回他看到她笑。那竟是種意想不到的絕豔,他癡迷了,單單就在那一瞬間。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撫上她白皙的麵頰,而她的笑容在同時凝住。


    “怎麽了?”他的眼神那樣迷醉,散發著奇異的光彩,讓她的心猛烈撞擊。


    “你笑起來很美。”他輕淡地喟歎,手更舍不得離開。


    “是……是嗎?”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小鹿亂撞,她不禁羞怯而忐忑地垂下了眼。“我不知道,沒人這麽說過。”


    “那是他們不懂得欣賞。”他笑著說。


    “你──”她飛快地瞟了他一眼,又迅速地垂下麗顏,臉上盡是誘人的桃紅。她心中隻求著他別再繼續這種難為情的話題了。


    她前所未見的嬌羞像是珍貴的瑰寶,讓他瞬也不敢瞬地牢牢盯著,想將之變成永恒的回憶。


    “你……不恨我嗎?”他語音顫抖,握緊了拳頭。


    “為什麽?”她訝然抬眼。怎麽會突然說這個?


    “我對你做了很多壞事,甚至還……還壞了你的清白。”他本來想用一輩子來補償她,但是……現在看來是行不通了。


    她的臉倏地整個通紅,羞煞地低著頭。她咬著下唇,思索了半晌,最終卻吐出個她連想都沒想過的答案。


    “算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竟失了一切憎恨他的心情,她甚至忘了以前是怎麽生他的氣的。


    是因為他答應要放她走了吧!應該是這樣沒錯。她盡力地這麽說服自己。


    他猛然睜大雙眸,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的答案。他原以為她會恨他、她會吼他,但是她什麽也沒做,除了低聲地原諒了他……


    仿佛有什麽東西塞住了他的胸口,讓他突然呼吸困難。他強迫自己別過頭,站起身,他必須強迫自己趕緊離開她的身邊。


    天曉得,他剛剛又多麽想破壞諾言,強留下她了!


    他疾速地走著,而她的眼眸緊張地追著他的背影。當他將跨出鬆風閣時,她再也忍不住,激動地問:“你……你還會再來嗎?”


    他瞬間定住,手掌握著門框,緊得關節都泛白。


    他不應該再來,那隻會增加失去時的痛苦。厲禎太明白這道理,卻讓他更怨恨自己軟弱的意誌。


    她美妙的詢問引誘著他往甜蜜的陷阱中掉落,他已無力抗拒。


    “會,我會再來。”


    豈隻如此,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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