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跟我玩這套。”


    江恒賭氣轉過身,我還從沒有見過他這副樣子,江恒給我的感覺就是隱忍,隱忍到極致。


    他就算愛你愛到想去死也不會說,就算疼也不會喊出來,他就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的強脾氣。


    所以當接觸到這個時期的江恒,我還有點恍惚。


    他能哭能笑,能大膽的跟我賭氣,這不是挺好的嗎?


    他轉過頭的瞬間。我又看見他脖子後麵的那一片傷疤,與周圍的皮膚格格不入,就這樣坐落在一個孩子身上。


    “江恒,我帶你去遊樂園吧,你想去嗎?”


    他呆愣了下,沒想到我能轉化話題這麽快,想繼續說剛才的話題,又實在經不住誘惑,最後隻得點了點頭:


    “行吧,就當是你賠罪了。”


    見他鬆口,我這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幸虧他沒把我當成變態。


    這一天,我盡心盡力的陪他。


    我們一起坐過山車,他下來以後連路都走不穩了,還要我背;路邊買的小佛像被他捏在手裏,當別人問起他的心願,他說想早點遇到我;見到外國人,他還會問是人家的眼睛好看還是他的,我笑著說是他的好看,因為裏麵有情。


    當然,也不全是好的。


    就比如說我被一個小姑娘要聯係方式,他不聲不響的走在我前麵,用拙劣的演技裝作不在意,我當時就在想,那個時期的自己會被他這麽劣質的演技騙到嗎?


    哦,還有一個不好的事,就是他去蹦極,因為重量太輕被彈起來幾十米高,這都算輕的了,要命的是他的腰部因為工作人員的疏忽被勒成了青紫色。


    其實我挺怕他的,怕他用那雙眼睛看我,盡量不提他終究會離開這件事,隻是在陪他。


    陪一個在我記憶中被抹除的人。


    “你做這麽多,有意義嗎?”


    緩緩啟動的摩天輪映照出樹葉的剪影,光斑從他眼角略過。


    “陪你。”


    他的目光從窗外移到我的臉上:


    “阿丞,你還是一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什麽意義,明明這隻是一個時期的江恒,他甚至都不算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可我就是不願意看他傷心,他已經夠苦了,難道我還要用價值衡量他嗎?


    我不忍心看他落淚,這就是原因。


    “我一直都在。”


    溫和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拖的很長,將我包裹在裏麵。


    江恒吻了我。


    天邊的火燒雲都在笑我們荒唐至極,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橙色柔和的光將我們罩在其中。


    聒噪的熱浪將彼此的身影都融化,微風撩起發絲,模糊了一些東西。


    他笑了,指尖輕點唇角,推門下去。我反應下來跟在他身後。


    “阿丞,其實我不知道我對你是什麽感情。我隻想要你待在我身邊,我隻知道我不能失去。”


    “我隻希望,我的未來,有你。”


    他告訴我了很多之前的事,這些記憶我隻覺得朦朦朧朧,卻沒有什麽印象。


    他告訴我我小時候有多愛哭,每次他被打,人家當事人還沒說什麽,我抱著他就是一頓哭,我爺笑話說,跟寡婦哭墳似的。


    他告訴我,我小時候為了他沒少跟別人打架,都是別人罵他什麽,我直接就是一拳頭掄上去。


    我也告訴他了很多事,這一波當著江恒麵說他壞話的感覺,真他媽爽。


    “我跟你說,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你總是有一種“為了你,我死了也沒關係”的心理,我去,誰要你為我而死啊,說的哥們多矯情似的。”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確實是我能幹出來的事。”


    “你還好意思說,我要的一起活著,不是你為了我去死你懂嗎?”


    我在他頭上隨便抓了兩把,江恒嘟著嘴把頭發整理好。


    “阿丞,你根本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嘿,你這小屁孩懂什麽?”


    “我確實不懂,我隻知道那年你拉我出那泥沼,從此為你而死,我心甘情願。說的嚴重一點,你救了我一條命,所以如果能還給你,不也是情理之中?”


    “行,你這樣說是吧?”


    我接過來糖葫蘆給他,順走了一顆:


    “那你欠我一條命,就罰你永遠留在我身邊,這樣總行了吧。”


    “你是在獎勵我嗎?”


    媽的,還讓這小子占了便宜了。


    我剛要再順走一顆水果,蘇樂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我按下通話鍵問他幹嘛,順手拿走了一顆水果。


    江恒無語的說:“你不是給我買的嗎?”


    “哎呀,小孩子別那麽小氣。喂,怎麽了你說?正調戲小孩呢。”


    蘇樂“嘖”了聲,我都能想象到他那死樣子:“顧哥,你也就敢趁著這幾天做一下自己不敢幹的事了。”


    “哎呦我去。你丫看不起誰呢?”


    “行了行了,你全身上下就是嘴硬,跟我去時妖那兒看一眼,我要確認點事。”


    江恒拉了拉我,看得出來不喜歡蘇樂,畢竟這家夥說話比較賤,不像我比較正經,天生的香餑餑,哥們也是沒辦法。


    “小哥怎麽辦?”


    蘇樂咂了下嘴:“你幹啥呢?他都多大了?送回來跟蘇小柒待在一起得了。”


    “你到底是什麽事?那兒都塌成啥樣了,還能看出來什麽?”


    “當時救援的時候,都已經扒拉的差不多了。每個被封印的東西都要被鎖妖鏈插入琵琶骨,這樣他就算有滔天的本領也使不出來,我懷疑是茅山的人為了害我,把鎖妖鏈給毀了,跟我去看一眼心裏也踏實。”


    心裏也踏實?


    踏踏實實的知道有人要殺他?


    我跟江恒商量了下,他也是同意了,我把他送回去。


    看起來蘇小柒還是挺興奮的,一直纏著江恒讓他講講我們的事,美其名曰:


    “磕cp在第一線。”


    我也是服了這小姑娘了,怎麽就跟蘇樂一個德行,一家子沒個正經人。


    江恒倒也很樂意說,倆小孩都差不多大,有話可以說。


    我跟著蘇樂又回到了那片廢墟,他說的沒錯,上次的坍塌範圍本來就不大,加上救援還有林開小型爆炸那一下子,倒是不少地方都成了平地。


    蘇樂上前搬開幾塊石頭,他站的地方就是當時山洞的末端,時妖出現的地方。


    他蹲在地上將雜七雜八的東西挪開,我正想著這是要幹嘛,他衝我揚了揚手,我看見他手裏正攥著一段鐵鏈。


    那鐵鏈上用朱砂畫著符文,已經斷開了。


    “媽的,他不會自己掙脫,茅山的東西隻有茅山能解。”


    蘇樂憤憤的將鐵鏈扔在一邊,蕩起一層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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