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蘇氏一族,經過九死一生的逃荒,百年來的傳承,子孫漸漸繁衍起來,清石河村的人口也越來越多。按理說,咱們應該高興。可是卻因為有些人做事齷齪,逼迫得別人不得不下定決心斷親。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蘇老族長不斷地杵著手中的拐棍,痛心疾首:“蘇大山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就如此偏心眼,專坑小兒子一家。多次欲將人家的親生孩子賣掉,各種造孽的所作所為,如何不令人心寒。”


    族裏發生斷親這樣的大事,蘇老族長心中對老蘇一家是十分的恨鐵不成鋼。


    身後的叔公們紛紛點頭稱是:“是這個理,要不然也不會鬧到這份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看著老三長大,沒想到白發人送黑發人。老三走後,他們確實沒有善待過許娘子一家。”


    “本是血脈相連的至親,終究鬧得撕破臉。”


    “蘇老爺子五六十歲的人了,咋就管不好自家婆娘和兩個兒子。”


    他們仍舊以為,強迫蘇迎春嫁給李老漢的事,蘇老爺子不知情,全是他的婆娘和兩個兒子在操持。


    殊不知,所有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要經由蘇老爺子拍板的。因為他的控製欲非常強,絕不允許這一家人有欺瞞他的地方。一旦被欺瞞,這不會給任何人好臉色,即使是他的枕邊人蘇老婆子,又或者是兩個親生兒子。


    他們在這邊說著話,蘇老爺子已經和蘇老二走了過來。叔公們說話並沒有避著誰,蘇老爺子顯然聽到了他們的話語,老臉都有些鐵青。


    這會兒,他的臉色顯而易見不好。


    來之前,他從蘇老二口中得知,事情沒能按照計劃圓滿進行,到手的十八兩銀子飛走了,還要倒貼五兩。


    他並沒有覺得自己有錯,反而心中暗罵他的婆娘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


    在他眼裏,擄走蘇迎春,快刀斬亂麻讓她和李老漢趕緊拜堂成親,一眨眼功夫就能辦成的事兒。何至於會等來許娘子等人!以至於一發不可收拾,還連累他出麵。


    他心裏一邊憤憤然想著,一邊來到村長和蘇老族長跟前。


    即便他內心一萬個抗拒到來,但確是不得不來。事情鬧大了,村長也出麵,他避也避不開去,隻得硬著頭皮來。


    “陶村長,蘇老族長,各位叔公,我來時,我家老二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說了。這事確實是我家婆娘不對!她就不應該幹這種事!瞧瞧,傷了兩家感情不說,還差點害了老三家的大丫。”


    蘇老爺子一來,就把自己的責任撇得一幹二淨。蘇老婆子和蘇老大、蘇老二都已經習慣了,他們家的老爺子向來不會擔責任。不過發生這種事,家裏確實要有一個人清白,而這個人最適合的莫過於蘇老爺子。否則,他們三個在村裏做出這種事情,定會遭到詬病和唾棄,而有蘇老爺子這個“正人君子”的臉麵在,剛好能夠保全他們家的“門麵”。


    於是一家人都默認蘇老爺子的話。


    “大山,你說說你家婆娘和你兩個兒子幹的破事!你是一家之主啊!怎能讓他們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事!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都幾回了?怪不得人家要跟你們斷親。”


    蘇老族長一邊用力杵著拐杖,話裏話外透露出一股濃濃的不爭氣,蘇老爺子隻得在一旁陪笑。


    “喂!我的二十三兩呢?帶來了沒有?”李老漢等得都要來不及了,他們的人一身是傷,誰還有時間聽他們磨磨唧唧。


    何況,他剛才看了一場求斷親的戲,明白許娘子和老蘇家的關係幾近到了老死不相往來境地。難怪了,難怪蘇老婆子狠心將蘇迎春嫁與他。他算看明白了,蘇老婆子利用他,坑許娘子一家呢。


    蘇老爺子皺著眉,看向李老漢。就是此人,讓他們多掏出五兩銀子,這使他對李老漢厭惡至極。


    他正想說幾句,看有沒有回旋的餘地,多出五兩銀子,對一輩子在田地裏謀生活的泥腿子來說,實在太多了!沒了老三的孝敬銀子後,他們一家人整整一年的儲蓄,也攢不夠五兩。


    就等同今年一整年的收入,一下子被李老漢掏空,這讓他心中如何不憤?


    |“你就是李老漢吧,我家老二說,隻收了你十八兩,要還你們二十三兩不合理呀。我們家的日子也不好過,這樣吧,給你二十兩。多出的二兩銀子,算是賠償你們治傷的銀子。”


    蘇老爺子麵無表情,語氣十分淡定地跟李老漢談價錢。


    一旁的陶村長瞧得直歎氣。


    既然舍不得賠銀子,何必做出這檔子破事,徒然招惹此番禍端。


    李老漢一點都不給他長臉,銅鈴大眼狠瞪:“二十兩?嗬嗬,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李老漢活了幾十年了,打眼一瞧,就看出你跟你家的臭婆娘,還有兩個沒有骨氣的兒子,都是一路貨色。哼!二十三兩!一個銅板都不能少!你瞧瞧我們這些人,這兒的人有幾個能全須全尾的回去?身上受的全是重傷,沒死已算好了。別以為你們給的二十三兩便夠了,若是這些銀子仍舊治不好他們的傷勢,我還得過來管你們要錢。誰讓你家婆娘挑起這頭?膽敢利用我,坑害你們看不慣的兒媳婦一家,就別怪我不留情麵!”


    李老漢十分硬氣,沒有一點退讓的餘地。先前許娘子懇求斷親的行為,使他以為蘇老婆子借他的手害許娘子一家。


    蘇老爺子以為能講價,誰知道人家一點臉麵都不給,說話間口水噴濺到他的臉上。李老漢人長得就醜,這會兒惡心得要命。


    “村長。”蘇老爺子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眼神含著乞求地看向陶村長。


    陶村長沒有二話,背過身去。


    一般來說,隻要是本村人被外村人欺負,他鐵定要替本村人爭取合理的利益,維護好本村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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