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又說起陸大太太。


    “白家接走太太的時候,嘴上一直罵著你不孝,我看白家還會出幺蛾子。”沈卉寧說。


    陸湛生無所謂地笑了笑,“讓白家去蹦躂,原本他們是靠著鎮南王府才能不被清算,但白側妃的事,葉家肯定不會讓他們在雲州好過。”


    白家如今猶如泥菩薩過江,要是還想上躥下跳,那白家老宅也是待不下去了。


    夜色中,沈卉寧靠向陸湛生的肩膀,“你覺得白紹傑這個人如何?”


    “他對你不敬了?”陸湛生微微眯眼。


    沈卉寧輕輕搖頭,“倒也不是,隻是覺得他此人不簡單。”


    上一世就是這個白紹傑拿下海運特營,後來又掌控了雍朝所有的河運,成為陸從文在朝堂上的最大助手。


    “白紹傑是舉人之身,他沒有參加會試,他很聰明,知道自己即便入仕,也不可能得到重用。”陸湛生跟沈卉寧說起白家。


    “他暗中資助貧苦秀才參加科舉,又利用族中女子聯姻拉攏勢力,如今倒也算是保住白家的基業。”


    沈卉寧說,“皇上對白家一點忌憚都沒有嗎?”


    “忌憚又如何,白家大部分入朝為官的,都不在重要職位,若隻是因為他們做善事就怪責,天下人隻會認為皇上心胸狹隘,容不下人。”陸湛生說。


    明白了。


    沈卉寧也算是知道上一世為何海運特營能落在白紹傑的手中。


    她如果要跟他搶這個海運特營,必須有比他更優勢的地方。


    還好,她還能提前準備。


    “夫君,明日我去巡視莊子,少說得兩三天才能回來。”沈卉寧說。


    原本她還想跟他說去天河城的事,但她也不確定這一趟是否能找到她要找的人,隻好就先不告訴他了。


    何況海運特營至今還一點影子都沒有,她總不能又未卜先知說出來。


    有些事可以借著做夢糊弄過去,這種關於朝堂未來政策的,她要是都能夢見的話,那就要被當妖異了。


    翌日,初夏的天氣,陽光還不算毒辣,沈卉寧一大早就帶著幾個丫環都出門了。


    這次隨行的還有她從陪房中挑選出來的管事,叫黃展勝,是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中年男子。


    上一世也是他為沈卉寧在外麵做事的。


    沈卉寧讓穗錦代替她去巡視莊子,自己則帶著半見等人前往天河城。


    天河城離上京城至少有一天的路程,出了京城有一段路程,便能看到沿著官道蜿蜒流淌的河流。


    不過這隻是天河的分流,要進來天河城,才能看到河水澎湃的天河。


    走了半天的路,沈卉寧看到沿河有大大小小的船塢。


    不過都已經廢棄了。


    “姑娘年紀小,沒見過二十年前天河城船塢的盛況,當時河運和海運暢通,天河港口每天商船絡繹不絕,船塢的生意也好。”


    “就算是到了晚上,這裏一整片都是亮如白晝,還有各地來天河的商賈,要說當年的繁華,那跟如今的上京城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惜啊,自從朝廷禁了海運跟河運,這邊就日漸蕭條。”


    沈卉寧雖然沒有見過以前的盛況,但是她見過海運重開之後,這裏複蘇的繁華。


    “姑娘,您怎麽想到天河城來買田地,這裏的田地也並不是十分肥沃。”黃管事疑惑地問。


    “我不是要來買田地,我想要買下一座船塢。”沈卉寧說。


    想要拿到海運特營,除了要有自己的船塢,還必須有一支經驗豐富的船隊。


    否則她指望誰去幫她出海做生意,怎麽去海外的地方給她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


    “什麽?”黃管事被沈卉寧的嚇住了。


    沈卉寧笑說,“黃管事,你既然以前來過天河城,那應該知道這裏最好的船塢在哪裏。”


    “……”黃管事懵然地點頭,“姑娘,您看看那些荒廢的船塢,那都是因為沒有生意啊,朝廷沒有開放海運和河運,就算你有船塢也沒用,這是虧欠的買賣。”


    “我隻是想做萬全的準備,如今海晏河清,當年關閉海運是因為海盜猖獗,說不定會重開海運呢。”沈卉寧笑著說。


    黃管事卻有些擔心,覺得他們家姑娘還是太年輕了,對未來抱著過於美好的期盼。


    都這麽多年過去,朝廷根本沒有想要重開海運的意思。


    這一大片的船塢,早就成了廢棄之地。


    以前開船塢的那些人,已經改行做別的生意,要麽就把船賣給私戶去偷摸做點河道生意。


    總之就是虧本。


    “黃管事,你聽說過橫水大船屯嗎?”沈卉寧問。


    “天河最大的船塢,隻要上點年紀的,一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他們不但有自己的船隊,還能造船廠,天河城西二十裏處開鑿的造船基地天明池,周長達四十裏,池中曾有過近百艘高大的樓船,其豪壯的氣勢,沒見過的人是想象不出來的。”黃管事立刻感歎。


    隨即他又歎息,“隻可惜,再沒有機會見到他們的浮海大船了。”


    “那就去橫水大船屯看一看。”沈卉寧說。


    黃管事笑說,“姑娘如今去看,應該還能看到水家天明池裏的浮海大船。”


    天河城的船塢荒廢之後,城裏百姓改種果樹和糧食謀生,官道兩旁都是一片方方正正的土地,種著各種糧食作物。


    還有的在灘急水淺的地方捕魚。


    馬車慢悠悠地穿過一片桃林。


    當走到河邊,隻見一人,約莫二十一二歲的模樣,著一身豔紅炮衣,頭發高高束起,騎著一頭水牛,晃晃悠悠走在河邊,一邊仰天而歌。


    “這位公子,勞請問個路,那橫水大船屯該怎麽走?”黃管事拱手詢問。


    那青年拉住繩子,垂下眼皮,淡淡地道,“這裏早就沒有大船屯了。”


    沈卉寧透過窗簾看到青年的模樣,她眼睛閃過笑意。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公子可是水家人?”


    青年聽到馬車傳出一道女子清正悅耳的聲音。


    他拍了拍牛背,繼續往前走,“你弄錯了,我就是個鄉野之人。”


    “那請問公子認識水家人嗎?我有意重開船塢,久仰水家有一公子擅長造船,特來請教。”沈卉寧說。


    “你要開船塢?”青年突然頓住,回頭朝著馬車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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