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她跟是對的。


    走在田裏的土埂上,差點被某個石塊絆倒,杜優司心裏這麽想著。他可不願意看見她跌倒或扭傷了腳。


    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拿了根竹棒,他和鍾伯進行著深夜巡邏的工作。


    連續幾晚下來,彼此之間都有了默契,當其中一人在田地裏巡邏時,一個便會去菜圃,或一個到果園去時,另一個就會在附近走走繞繞,企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雖是夜涼如水,但一個多小時的巡邏也是不小的運動量,杜優司爬了爬汗濕的發,忽然聽見身後有道腳步聲傳來。


    他迅速轉身,手電筒一照,迎麵而來的竟然是同樣刺眼的一陣白光。


    “梅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氣地叫道。


    “別叫得那麽大聲嘛,嚇人喔?”梅青青輕拍胸口,另一手揮了揮手電筒,光束瞬間掠過他的臉龐。


    “是誰在嚇人?”先握住她的手臂,讓手電筒的光束不再直射他的臉,杜優司才又繼續算帳,“我不是教你待在屋子裏嗎?”


    “我說過我想一起巡邏的。”她再度聲明,“而且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很好嗎?”


    “一點都不好。”杜優司的嘴角抿得緊緊的,有些咬牙切齒。“你快回去。”任誰都聽得出他生氣了。


    杜優司很少生氣,但見過他怒容的人都說,一向斯文溫和的他一生起氣來,表情還頗為嚇人,讓人不敢輕忽。


    可是,梅青青像是什麽都沒察覺到,逕自勾住他的手臂,螓首輕輕磨蹭他的胸口。


    “你別繃著臉嘛!人家也是擔心你呀,你不知道,這幾個晚上你在外麵巡邏,我人在屋裏也是緊張的等待著,滋味更不好受,所以就算有危險,我也情願陪你一起在外麵巡邏啊。”她每個字都說得極甜,像蜜一般。


    杜優司不情願的軟化了,剛剛板起的威嚴神情迅速瓦解。


    “我該拿你怎麽辦?”他歎息,如此自問。


    “你不必拿我怎麽辦,隻要讓我跟在你身邊就可以了。”梅青青磨蹭得更起勁,還在他胸口親了一下。


    盡管隔著衣服,那一小塊被她親吻的皮膚仍立即開始發燙。


    他還能說什麽呢?“跟好,迷路了我可不管。”


    “是。”她的聲音充滿笑意。他那種一聽就知道是虛張聲勢的恫喝,一點都嚇不著她。“我們現在要往哪裏走?”她輕鬆的語氣像是決定飯後散步的路線。


    “我打算走到那裏再折回來。”半轉過身,杜優司用手電筒比了一下範圍。除了被光線照琺的景物外,其他都是一片烏漆抹黑,什麽都看不清楚。


    “哈,果然是沒有招牌燈、路燈和紅綠燈。”她有趣地笑著說。


    “沒錯。”被她這麽一說,他也有點想笑,但還是很擔心她的安全,希望她回屋裏去。“你看,就是因為這麽黑,這麽暗,我才不放心你出來。”


    “拜托!”梅青青有些啼笑皆非。他怎麽還不死心啊?


    “而且,你這樣跑出來,小姑奶奶也會擔心。”


    “哈哈,我就在想你說不定會說這種話。放心好了,小姑奶奶才不擔心這個,就是她鼓勵我出來找你的。”


    “什麽?”他沒聽錯吧?


    “而且,她還鼓勵我要和你‘同甘共苦’,最好還‘患難見真情’喲。”梅青青忠實的轉述老人家的話。


    這下子,杜優司有種哭笑不得,更啞口無言的感覺。真是……


    “好,我不說了。”事到如今,他隻能很有風度的接受敗北的事實。


    他帶著她繼續巡完田地。


    “接下來,我們到菜圃去,不知道鍾伯他……”


    杜優司正說著,菜圃的方向突然傳來鍾伯的叫喊聲。


    “哇!好可愛。”


    一雙圓滾滾的巧克力色眼珠眨呀眨,與梅青青對峙,然後,它伸出細長的小舌尖,舔舔她伸出的手掌。


    “是,很可愛。”杜優司沒好氣地應聲,拍了一下關著它的小鐵籠,它立刻受驚地細聲吱吱尖叫。


    “哇!”幸好她手縮得快,要不恐怕會被咬一口。


    “可愛歸可愛,這小家夥也凶得很。”他批評道。


    梅青青盯著自己逃過一劫的小手一眼,問:“這是什麽動物啊?”


    “你不知道?”


    她搖搖頭。


    “這是狐狸。”他將搖晃著的小鐵籠推開些。“野生的。”


    “野生狐狸?我的天,野生狐狸耶!”她立刻又著迷地湊上去,忘卻它方才暴動的舉止。“我從來沒看過野生的狐狸。”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果不是鍾伯逮到它的話。”


    “它就是偷果賊?那它一定是餓壞了才會這麽做。”梅青青好想再伸手逗弄它,可一起起它暴動的動作,就打退堂鼓。


    “是啊,但是鍾伯辛苦耕耘的心血總不能就此任它破壞吧?你小心點,別靠它太近,再怎麽可愛,還是野生動物,滿危險的。”


    “我知道。”梅青青忽然注意到它一邊的前肢。“它受傷了!”


    聞言,杜優司也俯身在籠前看了好一會兒。“這是舊傷,不是這次造成的。難怪鍾伯說它所留下來的腳印有些怪,原來是這個原因。”


    “什麽意思?”梅青青不懂。


    “意思是,它可能不是第一次被人類抓到。看它剛剛舔你掌心的討好動作,我想,它可能以前曾被人類飼養過,然後棄養。”


    “喔,誰會舍得棄養這麽可愛的小東西?”她歎息道。


    盡管小狐狸還是一副作勢欲咬的模樣,她仍勇敢地湊到鐵籠前發出咕嚕聲逗弄它,直到它累了,才心甘情願接受她的安撫。


    “你真是讓我神經緊張,梅兒。”杜優司看著她將手指伸到鐵籠前讓小狐狸舔舐。“你就不怕它咬斷你的手指?”


    “有你在,怕什麽?”她這個說法倒讓他雙眼一亮。“喔,優司,我們要拿它怎麽辦?可以帶它回去嗎?”


    “你想養它?”


    梅青青本來還沒這麽想,聽到他這麽問,立即睜大雙眼,“咦,這真是個好主意,我為自己找到了一個迷你新室友!”


    “我真是多嘴。”杜優司翻了個白眼,提起小鐵籠。這突如其來的晃動讓狐狸叫了一聲,猛跳猛震。“走吧,先回去再說。”


    他們快步朝等在前方的鍾伯走去。


    “真的可以讓我養它嗎?”這念頭一興起,便一發不可收拾。“這樣的話,我該喂它吃什麽?還有,要讓它睡哪裏?我想,我的住處應該可以清得出一個角落。對了,還要記得帶它去看獸醫,打預防針……”梅青青喜孜孜的計劃著。


    一進屋,回到房間裏,她馬上盯著安放在桌上的小鐵籠,逗著裏頭的小狐狸。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大掌硬生生橫在她眼前,打斷她著迷的注視。


    “你就可憐可憐它吧!就算是到動物園去看動物,淩晨也該是它們休息的時候了。”


    梅青青抬起頭,皺著眉,滿臉不解。


    “但是我們不是在動物園啊。”她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倒看懂了他眼底的不快之色。“你在生氣嗎?生我的氣?”她做了什麽得罪他的事嗎?


    杜優司挑眉,完全不遮掩不滿的情緒。“那隻不過是隻小動物罷了,值得你觀察那麽久嗎?”


    “多久?”


    “整整五十九分十七秒。”


    “而你不高興我這麽做?”啊,她明白他為何生氣了,覺得有點好笑。


    “對,我一點都不高興。”隨著這句斬釘截鐵的承認,他更擺出一張酷臉給她看。“我還吃醋了!”


    她因他坦率的承認而有些訝異,“你為什麽吃醋?”


    “因為你一直看著它。難道你不覺得我比那隻小家夥好看多了?”杜優司緊繃著臉問道。


    梅青青一愣,隨即大笑。“喔,天啊!”她擦去眼角笑出的淚光。“你還真的在吃這個可愛小家夥的醋!”


    “是可恨的小家夥,它一點都不、可、愛!”他非得強調這一點不可。


    他不說還好,一說她又忍不住笑了。


    “是是是,它不可愛,你杜優司才可愛,這樣可以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之餘,梅青青還拍拍他的手背表示關懷。


    “你知道嗎?男人最討厭被說可愛。”毫無預警的,杜優司摟住她的腰,用溫柔但堅持的力道把她帶到床上。


    梅青青的頭才一沾枕,他的身軀隨之覆上她。


    “你想做什麽?”


    “我想證明我的男子氣概,再也不許說我可愛!”


    “這樣啊,你想怎麽證明?”她眨眨眼,是誘惑,也是挑釁。


    “這樣證明……”


    ……


    這樣的逗弄雖然刺激,卻相當折磨敏感的神經,在她高潮的啜泣聲中,杜優司總算溫柔地在她體內釋放,結束這場水乳交融的歡愛。


    梅青青努力調勻呼吸,卻管不住心跳的速度。


    話又說回來,當杜優司還將他汗濕的臉龐貼在她胸前,要她怎麽管得住心跳的速度?


    “這樣下去,我絕對會得心髒病……”她低歎一聲。


    “什麽?”他汗濕的臉龐輕輕轉動,磨蹭出她另一陣狂亂的心跳。“你剛剛說什麽?”長指順勢把玩她胸前的蓓蕾。


    “哎喲!”梅青青拍開他的手,在他懷裏轉過身,看著他帶著一抹淘氣笑容的臉龐。“你是故意的!”


    “當然!”杜優司回答得理直氣壯。“別告訴我你不喜歡。”


    “這個嘛……”她轉轉眼珠子,拿喬地哼了聲,“勉勉強強還可以啦,這大概是你最好的表現了?”


    “不,你還沒見過我最好的表現!”他立刻搶話,猛然堵住她還想氣他的小嘴,準備花整整一夜的時間展露出自己最好的表現。


    現在幾點了?


    梅青青睡眼惺忪,頭在枕上左右轉了好幾下,才終於清醒。


    這時,杜優司已經不在床上,也不在房裏。


    可是,她的鼻端依舊可以聞得到一絲男性氣息,淡淡的,卻很明顯,像條舒服的毯子包裹住她。


    是他的氣息。


    梅青青微笑,起床拾起先前在激情中被脫去的衣物穿上。


    它們沒在杜優司猴急時被撕壞,可真是奇跡。


    衣服沒被撕壞,但是她的肚子餓壞了。


    她走到門口,打開門張望,聽見浴室的方向傳來些許水花聲,以及男人的輕聲咒罵和動物的吱吱叫聲。


    浴室門扉半掩,她走近後,看著門裏的景象。


    杜優司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小凳子上,右手拿著蓮蓬頭,水聲就是源自於此。


    他在做什麽?


    “該死,小家夥,你就不能安靜個一分鍾,讓我幫你洗澡?我可不想讓梅兒有隻一點都不可愛就算了,還髒兮兮的寵物。”


    他在為那隻小狐狸洗澡?為了她?梅青青露出驚喜交加的笑容。


    小狐狸顯然不太領這個男性人類的情,她微笑地聽著小狐狸尖叫幾聲,正好和他惱怒的咕噥相互呼應。


    “聽著,兄弟,我們必須達成共識。很明顯的,你和我都會在梅兒未來的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


    沒錯。她默默承認。這段時間,仿佛水到渠成,杜優司自然而然的成為她生活中,甚至是人生中的一部分。


    不隻是過了短短幾個星期而已嗎?她卻覺得,自己偈是認識他一輩子了。


    “好,你要守的規矩很簡單——我們吃飯,你乖乖窩在牆角啃骨頭;我們看電視,你也得乖乖窩在牆角啃骨頭;我們聊天,你還是繼續窩在角落啃骨頭……”


    怎麽老是啃骨頭,啃蘿卜不行嗎?梅青青必須用力咬住下唇,才不至於笑出聲來。


    喔,這個行事看似從容優雅的男人,竟然會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麵,跟一隻小動物爭風吃醋到這種程度!


    小狐狸又叫了起來,一道肥皂泡沫冷不防飛濺向杜優司的眼睛。


    “喔!”他立即抬手揩拭小狐狸乘隙掙開他的掌握,往外飛奔。


    “嘿,小家夥。”梅青青柔聲道,彎道伸手迎向它。


    小狐狸立刻吱吱叫著依偎在她懷中。


    然後她抬起頭,看見杜優司一臉別扭、不自在的神情。


    “我想,我們得準備許多骨頭來給它啃……”話還沒說完,梅青青就忍不住笑了出來,使得依偎在她身上的小狐狸在一震一震之餘,也抬眼骨碌碌地張望著。


    “是喔,很好笑。”尷尬之餘,杜優司的臉稍微紅了一下。“你在這裏偷聽多久了?”


    “沒有多久。”她擺出沉思的表情,故意慢吞吞的說。“大概是從你在命令她‘安靜個一分鍾’開始。”


    他倒抽口氣,再度感到尷尬,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最後認命的爬爬頭發。


    見狀,她笑得更大聲了。


    “你就笑個夠吧。”他歎了口氣。“隻是,你對我的印象大概大打折扣了吧。”


    “喔,這一點你不必擔心。”梅青青安慰道。“反正我對你的印象已經定型了。”


    在她心目中,他是優雅的、從容的、魅惑女人芳心的。


    “是嗎?我對你來說是什麽樣的印象?”他有點緊張地追問。


    “不告——訴你。”


    還有幫助鍾家的良善、擁抱她的熱情溫柔……


    聞言,杜優司竟一癟嘴,模樣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還用裝可憐的眼神看她。“求求你告訴我!”


    “我不告——訴你。”梅青青噗哧一笑。他這逗趣模樣,算不算是另類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求你沒用嗎?”他眯了眯眼。


    “當然——沒用。”她笑道,笑聲中捉弄的成分居多。


    她懷中的小狐狸似乎也感染了她的笑意,吱吱亂叫。


    “就算是我這樣求你?”杜優司忽地一笑,握著蓮蓬頭的手臂一揮,無數水花噴灑向她。


    “呀!”她尖叫,開始閃躲。“杜優司!”


    “有!”他放聲朗笑,也把蓮蓬頭轉向,灑向自己,濕得更徹底。


    見狀,原本有點生氣的梅青青,也忍不住跟著他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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