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彎曲陰暗的通道走出地牢,門口躺著十幾頭狼,都是體型巨大,毛水油亮。它們都已經死去,有的頭部焦黑,肉香騰騰,有的喉嚨有劍傷,鮮血汩汩而出。


    這就是狼怪吧。沒想到體型這麽大,怕有兩百斤了。


    王道成看著新鮮,多瞄了兩眼。


    地牢上方是一座高塔,有七層,八角飛簷,氣勢沉凝肅殺,上有牌匾:“山河鎮妖”。


    殷若華道:“妖魔對血腥味極其敏感,這裏很快就會被發現。各位不要耽擱,都跟我走,千萬不要掉隊。”


    王道成看不到另外兩名道人,想來是潛入觀中製造混亂,給大家創造逃跑機會。


    此時是深夜,月明星稀。


    觀中狼嚎此起彼伏。


    一行人躡手躡腳離開鎮妖塔範圍,穿過一個大殿前門的走廊,走廊上吊著幾具屍體,在夜風中搖動,都是道人打扮,屍臭極濃!


    越過一道月門,來到一處小巷。


    小巷兩側是紅色高牆和巍峨殿閣。


    此時四周開始騷動,狼嚎豬叫不絕於耳,應該是妖魔發覺鎮妖塔的異常。


    “該死,太早了。”殷若華低罵了一聲。


    她往後招來王道成,在耳邊急急道:“王道友,你領著大夥順著小巷疾走,大約七百步之後有岔道,往右五百步即可見山門。”


    “你要幹什麽?”王道成揚揚眉。


    殷若華斷然道:“我原本想領你們出觀的,但妖魔實在警覺,已經追蹤而來,我得去擋它們一擋。”


    王道成搖頭道:“還是由我來阻擋,你熟悉道路,由你引路正好。”


    殷若華搖搖頭:“降魔伏妖,守土護民是我們純陽觀應有的職責,不勞他人。


    百姓便交托你了。你有猶豫可以請教黃老儒,他是讀書人,懂得多。”


    她拉出一個衣衫襤褸滿臉滄桑的老頭,往王道成示意了一下,霍然轉身逆行而去。


    王道成沉默地看著她離去。


    何風猛然喝道:“頭領,我願留下和妖怪拚了,你們走吧。”


    這個少年雙目充血,咬牙切齒。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嚷道:“對,要走一起走,我們和妖魔拚了!”


    黃老儒哆嗦著嘴皮子,顫聲道:“妖強我弱,不要做無謂的犧牲。我們先走,道人們才有逃跑的機會。”


    隻是大家都不聽他的,還是想回頭。


    王道成眼睛猛然大張,閃爍出駭人的光芒,低喝:“都給我住口!”


    他一喝之下威勢駭人,當即鎮住所有人。


    “大家跟我跑,盡快脫離險境才是對道人們的犧牲最大的尊重。”


    王道成冷然道,也不管大家想法,當即領著眾人狂奔。


    觀內的狼吼聲豬嚎聲越來越響,騷動越來越近,明顯有大批的妖魔正追蹤而來。


    好在火光突然從遠處騰起,照亮半邊天空,於是妖魔向著火光去了。


    眾人在小巷狂奔到了岔道,又按殷若華的指點往右走了一陣,山門曆曆在目。


    明月光潔,照在古典的石質牌坊之上,在山門之前竟然也守著一群妖怪。


    “是豬妖……”有人驚懼地道。


    王道成目光暴漲,將這群妖怪看個清楚。


    一頭豬妖,十幾頭豬怪。


    豬妖外形是肌肉雄壯的男身上頂著一隻猙獰的豬頭。豬頭十分猙獰醜陋,長長豬鼻之下嘴裏冒出兩顆明晃晃的獠牙。


    它上身光著,皮膚黝黑,每一處都密密麻麻布滿有如鋼針的黑毛,下半身簡陋圍了一條汙穢的粗布。


    肌肉極其雄壯,輪廓有如山川起伏,單獨手臂都有王道成腰肢那麽粗,身量極高,眾人們當中最高的王道成也隻到它胸口。


    這頭豬妖手中還拿著一條手臂粗的鐵棒,黑鐵鑄造,超過兩米長,上麵血跡斑斑,透著深深的煞氣。


    眾人都不由氣息一窒,遲疑放下腳步。


    黃老儒哆嗦著道:“豬妖豬怪天生的皮粗肉厚,防禦比套一身明光鐵甲更強。


    它們一般修行護體類,或力量類,又或咆哮聲波之類的妖術。


    還有豬怪,一般比普通野豬強三分,正常時候幾個獵人聯手或可勉強殺死一頭。


    但是也有些實力比擬入道一層,發起癲來甚至比擬入道第二層,十分恐怖。”


    他頓了頓,又畫蛇添足地道:“眼下有一頭豬妖,十幾頭豬怪,我們死定了,死定了!


    大家最好一起衝殺,能逃掉一個是一個!”


    他戰戰兢兢,腿腳不停顫抖。


    何風咬牙切齒,喝道:“怕什麽,我們也不是沒殺過妖怪,我們幾十人一起用手抓用牙咬也能咬死幾頭,死也得拖幾頭墊屍底。”


    這個少年似乎受了極大刺激,自從出了地牢就一直處於亢奮之中。


    王道成掃了一眼其他人,見大家都臉色煞白,卻很少像黃老儒那般顫抖,都緊緊地捏錘,打算以命搏命。


    活在當下,這些普通人大概早就有死的覺悟,而且他們多數都有習武,有一點戰力。


    有人見王道成沉吟不語,在他身邊低聲道:“頭領,采用錐形陣,兩邊習武之人排列,老弱護在中央,我們衝殺出去!


    我願意排前頭,拖住那頭豬妖。”


    王道成見他身材精瘦,臉龐紅黑,步伐頗為矯健,立即道:“你叫什麽名字?”


    “鄭景,曾考過武舉,會武功,也讀過兵書,意外流落此地……”


    “好,你是個人才。一會我來殺豬妖豬怪,你率領大家前衝。”


    嗯?


    這不是我預想的回答!


    鄭景一愣,急道:“頭領,這頭豬妖太強了,至少入道第八層以上的修為,任何一人對上都是十死無生!


    頭領莫要衝動,還是要列陣……”


    此時豬妖伸著長鼻深深一嗅,喜道:“好東西,好東西啊。原來是狼妖藏著的點心逃了出來,一個個都是精壯漢子呢。


    體味當中散發著濃鬱的元氣,太好吃了,俺口水都止不住了。”


    它哈利子直流,黏黏地拉絲落到地上。


    “一、二、三、一、二、一、二……”它用粗壯的手指點算了一下王道成等人,得出結論:“嗯,三個以上就是很多很多了,我吃三個,多出了的都歸孩兒們。”


    於是環眼一瞪,對王道成等人道:“快來,快來,痛痛快快讓俺捏死,也省得許多痛苦。


    之前俺抓到一人不老實,可老遭罪了。俺將他腿拗斷,一塊肉一塊肉生撕下來,當他麵吃掉。吃完腿肉,再吃手,啃他臉。”


    它想了想又補充道:“俺喜歡吃屁股肉,有嚼勁!”


    王道成目光一冷,忍不住笑道:“我看你的肉也很香,紅燒肉,回鍋肉,燒豬,糖醋裏脊,鹵肉。”


    他唇齒間盡是冷意。


    “頭領,我要和它拚命!”黃老儒似受了極大的刺激,臉上浮起一道紅雲,鼻孔大張,喘著粗氣,神色變得猙獰至極,“我兒子就是這麽被妖怪咬死的,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幕,我要和它拚了!”


    “和它拚了!”何風咬牙切齒地吼道。


    王道成頭也不回道:“很好,勇氣可嘉。那麽諸位,請隨我衝鋒吧!”


    眾人一愣,王道成已經如離弦之箭向豬妖衝去。


    鄭景心一急:“頭領你太魯莽了……”


    “殺!”所有人紅著眼睛往前衝。他們都知道如果過不了這一關,大家肯定要死了這裏,就連黃老儒都嗷嗷地叫著前衝。


    鄭景頓了頓足,隻能硬著頭皮跟著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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