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鏡望著遠方,目光中卻空空蕩蕩的:“小西川,你有沒有算過,從俞千戶來到涼州開始,一共經過了幾天?”


    杜西川略略算了一下:“應該不超過七天。”


    雲鏡又問他:“從你出生以後的那麽多年中,曾經有在七天中發生過那麽多事情嗎?”


    杜西川的腦中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早在極境堂的六種武器出現在涼州城的時候,他就在擔心,這一切並不是偶然發生的,而現在終於從雲鏡口中得到了答案,這一切都是被設計好的,以至於幾十年來都很安靜的涼州,突然在七天之中如同被煮沸一般,變得動蕩不安。


    他看向雲鏡,希望用雲鏡身上找出某些答案,他用試探的語氣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在後麵推動這一切?”


    雲鏡的神色淡漠,目光極遠極遠,仿佛正在注視在遙遠的地方,一件正在發生的大事,但是他的心裏,也頗為欣賞杜西川的悟性,杜西川居然這麽快就領悟了他的意思,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這讓他有了想更多地跟杜西川解釋的欲望。


    他難得地向杜西川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一座火山的存在,是因為內部有力量在積累,這種積累到一定程度,就一定會噴發,這是黑暗中所有力量長期角逐的結果,並不是誰一個人所能推動的,我不能,誰也不能。”


    杜西川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涼州城就是那個噴發的火山,而你隻是推動了一把,讓火加速噴發。”


    雲鏡點點頭:“涼州城裏掩蓋的東西太多,我隻是相對無關緊要的一個,那些一直想要尋找答案和抹掉痕跡的人,才是大力的幕後推手之一。”


    他略頓了頓,看了一眼杜西川,眼中居然略略有了一抹愧色,然後繼續說道:“有些人想利用火山燒掉一些東西,有些人想要尋找一些答案,還有些人想要火中取粟,但不論是那一種人,他們都希望悄悄做事,不希望自己的動作被人看到。”


    杜西川的腦中又有東西一閃而過,他急切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們需要一個目標,隻要這個目標足夠閃亮,那麽所有人都會被這個目標吸引,以至於連火山噴發這樣的事都下意識忽視了?”


    雲鏡又點了點頭,反問道:“你覺得這個方法不好嗎?如果你被火山噴得足夠高,所以人都會抬頭看你,至於火山本身,還會有誰願意關注。”


    杜西川默然不語,他終於有些悟到,從俞不凡、王公子、極境堂、刺殺案再到相親事件,看似雜亂無章,實際上卻在一步一步推著他,從黑暗的角落中走向光明之處,這可能不是一個人的願望,而是所有力量角逐後的結果。


    看著杜西川陷入沉默,雲鏡在一旁繼續說道:“想推動火山噴發的人,不止我一個,你不是說我愛拿天下人入局嗎?你說得沒錯,但執棋的人不是我,現在所有人都已經在局中,你也在局中,我也在其中,你跑不了,我也避不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奮力前行,從這場火山噴發中安然突出。”


    杜西川毛骨悚然!


    雲鏡的新絲綢計劃已經足夠嚇人,可雲鏡的意思是這些計劃竟然隻是冰山一角,更大的勢力的更可怕的計劃正在醞釀之中,也許很快就將露出水麵。


    而他是用來轉移這一次視線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需要有多麽閃亮,才能達到轉移視線的效果,才能讓所有人把目光都轉移到他的身上,才能掩蓋這一切?


    他的心中升起極可怕的預感,他已經可以猜到,雲鏡給他的那塊玉佩一定是一塊可怕的東西,可怕到他從此將要不得安寧,甚至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他決定,如果能安然回城,必須盡快弄個假玉佩,然後讓雲暮然把那塊玉佩能扔多遠扔多遠。


    看著杜西川眼中露出恐懼之色,雲鏡非常滿意,他把手指放在嘴邊,輕輕噓了一聲。


    然後他道:“大浪淘沙,真金永存,所有人的成功都必須經曆坎坷,這對你來說,是一次人生的考驗,卻也是一次最大的機會,既然所有人都在努力把你推上去,那麽你就該抓住這樣的機會,一飛升天,一鳴驚人!”


    杜西川皺起了眉頭,他根本不相信雲鏡會有這樣的好心,會真的願意幫他,最現實的結果,隻可能是他不死也脫層皮!


    雲鏡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在一旁冷言冷語道:“如果你是天命所歸,到最後一定不會有事,我才會放心暮然跟在你身邊,否則,你最好在你和暮然還沒有什麽實質關係的時候去死,免得她一直放不下你!”


    杜西川更加不解:“既然你這麽關心小然姐姐,為什麽要卻要逼著他嫁給俞不凡?”


    雲鏡又是衝他一笑,反問道:“嫁了嗎?”


    杜西川一愕,竟然根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雲鏡的那些話語動作,全都是演戲?


    究竟是真的?是假的?或是為了讓杜西川去乃蠻部族賣命,故意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假話?


    雲鏡笑得更歡了:“小西川,很多你看到的東西,表麵和實質,也許完全不一樣,你很聰明,但畢竟還小得很,便願有一天,你會明白一些。”


    杜西川微微搖頭,:“師叔,你現在才想著給自己洗白,是不是晚了些?”


    雲鏡毫不在意,問道:“我是你師叔,又是暮然的爹,你能拿我怎麽樣?”


    杜西川一愕,發現自己對雲鏡還真有連一點辦法都沒有,一個師叔的身份,得確保不了他的安全,可是雲暮然的爹這個身份,杜西川怎麽也繞不過去,隻要他可能跟雲暮然在一起,就動不了雲鏡。


    看著杜西川在那兒直翻白眼,雲鏡笑得合不攏嘴:“小子,你還嫩著呢,這江湖的路,你才剛剛開始走而已!”


    兩人說話之間,乃蠻人的一營士兵向著眾人緩緩而來,一直到離涼州城約一裏多路的地方才站定,與雲鏡等人遙遙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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