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柏青沒有叫宋團長,叫得是宋叔。在部隊裏正式場合,這是非常錯誤的稱呼。屋子裏一片沉默。


    宋玉海的猛虎落淚。


    難道上天就這麽看不得他好?


    這是要讓他親手送走自己的第三個兒子了嗎?


    就因為,孩子們過於優秀嗎?


    為什麽死的不是他啊。


    他真的是活夠了!


    “我不同意,他一天沒有孩子,就一定不能再去執行這種死亡任務。我不相信就隻有他,我要上報,我要一查到底,你們今天敢帶走他,我明天就……”


    宋玉海說了一半,住了嘴。


    他再說下去,就有些太違規了。


    但他的意思放在這裏。


    他能一路從師長幹到副師長再幹到團長,是有一點子狂妄在身上的。


    他今天非要護住顧柏青,誰來說都不好使。


    “宋團長,我們要尊重顧柏青自己的意見,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宋玉海拍桌子,“顧柏青自己的意見,他有個屁意見,他是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服從上級。


    我是他的上級,他敢越級我揍不死他,那他就是妖精變的!”


    來人感歎了一聲,拿起帽子走人。


    任務緊急,沒時間多纏。


    “行,老宋,你這脾氣遲早啊……”


    他搖頭,拍了拍宋玉海的肩膀,又拍了拍顧柏青的肩膀:“結婚了,媳婦哪的,工作有沒有安排好,你媳婦想要什麽工作,你打個報告。”


    一一一


    秋意漸濃,樹葉在風中搖曳,仿佛在低語。


    “顧柏青,你看到今天的報紙了嗎?今年十二月,將恢複高考。”


    “不限年級不限學曆,隻要報名,就可以考。”


    顧柏青沉吟片時,“夏夏,你,想報名嗎?”


    不是沒讀過書嗎?


    就算是平時學習不錯,頂多也就是初中水平,考大學,想太多了吧。


    “嗯。”楚今夏道:“我聽同學說青電也有錄取名額,我想著考演員不需要多高的文化素質,隻要長得漂亮就行,我想拍電影。”


    顧柏青很意外:“你想幹什麽?”


    “我想拍電影,當演員,當導演,當攝影師,我渴望過那樣的生活,用攝影機記錄下我所見所知所想,構造一個想象中的世界。”


    楚今夏說話的時候眼睛都發光。


    每個人有夢想的人都很了不起。


    顧柏青道:“好啊,那你就去報名,我幫你打聽打聽,中間有個什麽樣的說法。”


    楚今夏現在戶口在南鑼鼓巷95號四合院,所以直接到街道報名就可以了。


    在街道辦公室,她順利地完成了報名手續,心中充滿了期待和激動。


    她報的是青電表演係,要經過初試、複試、三試,還需要高考成績。


    想當導演,但她這樣的出身,真的考上導演,政審的會驚掉下巴。


    還是憑美貌進入演員係更容易讓人接受些。


    她長得好看,演技也不差,應該能被選上。


    她必須得上電影學院。


    不然她自己有錢想拍電影都不行,接觸不到專業人士,拿不到許可證,花錢拍愛國片都是非法的。


    國內不允許私攝,不管是電影還是電視,都不可以。


    哪怕是音樂,也要等到明年才有第一家音樂盒帶公司。


    此時我國有十八個電影廠,她能接觸到的最好的就是北電學校下屬的青年電影製片廠。


    因為青電屬於學校,所以沒有任務指標,經費也不夠,所以指標每年都有多餘的,她是學生,又願意自費,找點關係拿到許可證,不算難。


    她是真的熱愛電影。


    她一直在搞錢也是為了拍電影。


    一部片子怎麽也得幾十萬,精品一點的就得上百萬,但票房,就別指望的,隻能為愛發電。


    這個年代,全國到處都是免費的鄉鎮電影,到電影院裏看電影的人極少,一張票五分到一毛錢,對於大部分溫飽還沒有解決人來說,太貴了。


    當然,這時候內地電影是沒有票房這一說的。


    1994年是中國票房元年,從這一年開始,內地才結束了電影隻賣拷貝的形式。


    路在哪,她不知道。


    但她不著急,上輩子卷夠了,這輩子慢慢來吧。


    搞一個小目標,我先考上北電,再順手賺個一百萬。


    一一一


    楚老爺子最近看她的眼神奇怪的很。


    楚今夏很不爽,這個老不死的又在想什麽壞主意。


    不行。


    她得給楚老爺子找點事。


    搞事情,搞事情,我要搞事情。


    楚老太太娘家姑姑過八十大壽,接了她去住幾天。


    楚今夏經常要往醫院跑,接觸到最多的就是病人。


    感冒發燒的人多不勝數。


    檢查血液的小瓶子會當垃圾一樣扔掉。


    直接將這種醫療垃圾收進空間,再隔空放進楚老爺子的床底下。


    一夜過去,楚老爺子就咳嗽不斷,頭疼腦熱發燒了。


    看看,這死老頭整天在那蹦躂個沒完,其實就是一個脆皮。


    楚今夏隨便搞點花樣,他都扛不住,隨時能死過去。


    楚今夏晚上過來吃飯,隔著遠遠的,門都不進,嗔怪:“您說您都這種身體了,不好好養著,還瞎摻和事兒,真是沒事找事。”


    “楚嬌嬌到底是給你下了什麽迷藥啊,自己身體都不顧,天天為她操心,你看看,病了吧。”


    把發燒的正在吊水的楚老爺子氣得直翻白眼。


    楚家人都認為楚今夏說的極對。


    肯定是楚老爺子太操心楚嬌嬌的事才生病的。


    楚今夏還當著楚天下的麵給汪明月上眼藥。


    “你可別有事沒事的縱著某些人,什麽破爛事都要爺爺操心,我是個直脾氣,有什麽說什麽不會說假話討你們歡心,但我也和你們一樣真誠的希望爺爺能活久一些,你們再這樣下去,爺爺的身體是真撐不住了,到時候後悔的是誰。”


    楚天一深以為然,當天晚上就跟汪明月發脾氣:“你為了嬌嬌搞得眾叛親離,兒女都埋怨你,你不知道反思,還想再害了我爸不成!你要再這樣下去,汪明月,我真的要發火了。”


    楚天一是標準的老實人,老實人不愛發火,但發起火來是十分可怕的。


    弱者總是突然被環境改變。


    汪明月疼愛楚嬌嬌,但漸漸的也會認同,楚嬌嬌是個麻煩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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