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這燃燒的戰爭應該是他兒媳婦手筆。


    他看了看,資料片他早就看過了,現場他都參與過,但此時,還是被震撼到。


    兒媳婦果然是有能力的,不然哪怕兒子是有金點子,也得有人完美的執行才行。


    聽說小夫妻遠不止賺這點錢,甚至他這裏也有報紙,【過江龍七天狂攬一個億】【身價億萬的獎券大佬的奇跡】


    而這一億二千萬,似乎也不是兒子夫妻的全部實力。


    據說他們前年還在中國賣了幾十個縣的獎券,賺的錢,用火車皮運回來。


    這也不是全部。


    他兒媳婦還開了三家酒店,七個小型單位,養活了四百餘人。


    他在之前還沒有想過,有人能靠個人能力一年賺這麽多錢。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個嬌滴滴的兒媳婦有這麽大本事。


    至少在電影裏,她真的看不出絲毫的強勢。


    真是越有能耐的人,越溫和。


    她說話慢條斯理,特別講道理不說,甚至可以說是甜言蜜語,就像一個極為普通的陷入戀愛中的少女。


    顧柏青給哄得心花怒放,一臉便宜不值錢的樣子。


    怪不得兒子說他能理解一個男人對前妻的兒子的冷漠和無情。


    雖然老父親看兒子媳婦談戀愛,有些奇怪。


    但因為沒有真正認識過真人,所以隔著屏幕,還是像是看電影一樣,有一點不真切的感覺。


    中國人民生活水平有這麽高了嗎?


    兒子的生活比他們當年的理想中的生活,還要美化很多。


    他一個人看著電影。


    身邊,倒黴兒子早就不願意陪著他了。


    看完電影,衛立煌出麵,給顧軍長還帶了過年的禮物。


    一個錄像機,一大堆錄像帶,有資料片,也有讓人放鬆的喜劇片,動作片之類的,音響,歌曲磁帶,讓老頭子在緊張的工作之餘,也可以休息休息,放鬆神經。


    總之,做到有禮有節。


    顧軍長想到,自己還沒有給孩子包壓歲錢呢。


    但他還是什麽也沒有留,就這麽走了。


    這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雪,從顧柏青那裏出來,雪就有一尺多深。


    車子在半路拋錨了,顧軍長深一腳淺一腳回到家裏,腿都凍麻了。


    他覺得很累很累。


    靈魂到身體。


    並不是看到兒子過得不好,產生的愧疚。


    而是兒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過得幸福美滿,在沒有他的時候仍舊有很多人愛他尊重他,完全不需要他也能活得肆意張揚,而覺得十分的難受。


    生下長子的時候,看著那稚嫩的臉,他想著要給他全世界的。


    那種生命血脈相連的感覺是那麽地真切。


    那一瞬間,他是那麽地愛這個孩子,把命給他都願意。


    他要努力上進,不顧一切向上爬,抓緊所有的能得到手的機遇,要提供給兒子最好的條件。


    結果呢,他向上爬了,但當初的願望,多少都被歲月變了形狀。


    這些年下來,他的努力是為了別人,別人的兒子,他給無數人提供了安全感,唯獨沒有自己的兒子。


    兒子是靠著什麽得到這一切?


    是靠著拚命,拿命一次又一次地拚,靠運氣活下來。


    兒子覺得沒有長輩幫他,他想爬上去隻能靠命。


    第一次知道兒子執行任務的時候,他都要急瘋了,但他無法阻止,後來他也是默認了,接受了他的兒子也可以和其它人一樣戰死的事實。


    他才知道歲月消磨深情久,再濃烈的感情都敵不過歲月長。


    他對於兒子,多年不在身邊養大的兒子,他可以暗中給予所有幫助的兒子,終不是兒時那般能得到他全身心的愛了。


    兒子過得真好,比他想象中能給予的過得都好。


    他就配這樣的生活。


    他有時候希望兒子恨他。


    但他兒子無所吊謂地睡覺去了。


    這一次回來,他一直覺得不安,不知道哪裏不對,現在才明白,兒子放下了。


    放下了這一切,也放下了對父親的期待。


    兒子不要他這個父親了。


    因為兒子說他靠爹沒用。


    他是靠命,靠不要命,靠臉,靠不要臉,靠女人,靠吃軟飯,得到的幸福。


    ……


    昨夜,顧柏青突然覺得和老頭一起看電影沒有意思,就回屋摟著他的春天睡覺去了。


    摟著媳婦一夜到天亮,起床問衛立煌,“我爸昨天什麽時候回去的。”


    “看完了最後一部戰爭才走的。”衛立煌說完就沒再說了。


    顧柏青就知道他爹是沒有留下什麽特別指令。


    老頭子整天就是萬語不如一默,什麽都放在心上,活該他難受。


    清早,一群人洗漱吃飽,直接坐車去飛機場。


    等顧家來送行的人到了院子,才發現所有的人都走了。


    院門緊鎖,就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


    顧柏青坐在車上,沉默不語。


    這一次回家,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從利益的角度,完勝。


    他在老幹部療養院裏混個臉熟,遠勝過在村子裏和那些無權無勢的老頭胡說八道。


    他帶孩子玩了一天,算是沒有完全撕破臉,甚至也達到了交流感情的目的。


    但他連一家長輩都沒有拜年,也算是一種極無禮的表現。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帶楚今夏去老家上墳,其實是在村子上祖譜。


    要三拜九跪的,他本能的覺得楚今夏不會喜歡。


    但如果有必要,他求也要求楚今夏去跪上幾跪地。


    隻是現在,暫時沒有必要。


    爺爺的身體,顯然老得已經很嚴重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明年給媳婦上族譜。


    八年了,這一次見到家裏人,感覺,還不如不見。


    不見了有想念,可以在想象中把他們都美化,除了後媽,人人都愛顧柏青。


    可現實呢?


    爺住院,爸還活著,二爺三爺一直到七爺爺都活著,就沒有一個人有能力為他安排好房間嗎?


    真失望。


    他懷疑楚今夏回村,受歡迎的程度都比他高。


    至於對父親,談不上失望,真心覺得他老了,過得也就那樣,背叛了媽媽,得到了顏芷末那樣的神經女人,生了三個神經病的孩子,那就是他未來的報應。


    還有姐姐,他都不太記得那個女人的長相了。


    結婚之後,相夫教子,做賢妻去了吧。


    不然初二回娘家,怎麽也不打個電話來問一下自己的情況呢?


    行吧,她做賢妻良母,就像自己,現在立誌要做個賢夫一樣。


    也好,大家都有美好前程,都有美好愛情,就不用相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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