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嬌嬌再次想進大院,就被看門擋住了:“你不許進去。”


    楚嬌嬌現在也沒那麽害羞了,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我家住在這裏,我看我媽為什麽不能進?”


    門衛沉默過了一會兒:“你等著,我先打個電話。”


    “喂,是楚家嗎,你們家的楚嬌嬌同誌想要回家,你們出來個人領她回去。”


    清雲哲接了電話,敲門找到汪明月:“阿姨,你女兒進來,門衛擋著,她說要見你。”


    汪明月沉默。


    清雲哲道:“我帶她來見你!”


    “不,不,不……我不見!”汪明月嚇瘋了。


    這時候,她也顧不上什麽愛不愛,恨不恨了。


    她一直不敢承認,她早就不愛這個孩子了。


    又或者,她一直沒有愛過這個孩子。


    因為楚嬌嬌是福星,從小就能為她帶來誇獎,楚嬌嬌本人又識眼色,會撒嬌,更會討老爺子喜歡。


    本質是,汪明月就是更喜歡自己。


    她雖然有時候自己都騙自己,但有一個記憶,是她自己都不願意回憶起來的。


    她不是真的傻到這種程度。


    楚嬌嬌和王小草越來越像。


    她會完全無知到不相信。


    她其實,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更早知道這個楚嬌嬌不是她的女兒。


    但是,她的這個秘密,她決定帶去墳墓,她死也不要說出口。


    有時候,她就故意忽視這個念頭,裝成根本沒有這回事,裝得太用力了,倒顯得她特別愛楚嬌嬌了。


    隻有她特別愛楚嬌嬌,別人才不會想到這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主算找到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她。


    漸漸的,她像是遺忘了這件事……楚嬌嬌就是她女兒,哪怕是楚今夏被找回來了,她還是堅持這樣做。


    所以,沒有任何人懷疑過她。


    到現在為止,有人說她偏心,有人說她糊塗,卻沒有任何人懷疑她早就知道實情!


    她想過的,就讓楚嬌嬌一輩子做她的女兒吧。


    她不想要楚今夏,因為那個孩子太髒了!


    但現在,都不行了。


    楚嬌嬌嚇死她了。


    清雲哲討厭她,就故意說:“阿姨,你快點,你心愛的女兒等著你接她回家呢!”


    “不,她不是我女兒!”汪明月又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寫一張條子,你帶給門衛!你再去找爺爺也寫一張!”


    過了一會兒,清雲哲走過來,遠遠把兩張條子給了門衛,對楚嬌嬌道,“你爺和你媽都簽字了,他們病了,怕你看上他們帶他們走。”


    那條子交給了門衛,門衛看了,就說:“你媽寫的條子,說你不姓楚,是他們家的保姆王小草的女兒。你要找你媽,去王家村吧。你媽的地址在這裏。”


    楚嬌嬌沒有想過,爺爺和媽媽居然也這樣狠心,她還以為不管這個世界怎麽變化,他們都會愛她的,因為他們明知道有了楚今夏,還偏心她不就說明這個問題嗎?


    結果,就這?


    楚嬌嬌沉默了片時,轉身就走。


    王小草被救回來,聽說瘋了。


    瘋了對她也沒有用了,所以楚嬌嬌連一分鍾都沒有想過要去找一個鄉下的瘋女人。


    既然汪明月對她這麽狠。


    這個世界對她這麽狠。


    她已經爛了,要死了,她是不會放過這些人的。


    她最想報複的其實是楚今夏。


    但接觸不到。


    第二想報複的就是楚長樂。


    上一次就差一點點了。


    長長的指甲都碰到那柔嫩的肌膚,汗毛的觸感,隻要再給她一秒,就能狠狠抓破楚長樂的臉。


    她的指甲是故意留的,臨來之前,還特意抓過屁股。


    隻要抓破楚長樂,就能讓楚家上下所有的人痛苦,包括楚今夏。


    她就要和楚向東說,她是為了報複楚今夏才抓的楚長樂,讓楚家人都恨楚今夏。


    她想得好好的,結果沒成功。


    現在她連楚長樂在哪都找不到了。


    現在隻有報複第三恨的汪明月了。


    她都要爛死了,汪明月憑什麽要好好的。


    她才是最應該去死的人!


    第二天,她守在門外,看到那拉氏提著籃子買菜去,就急急忙忙地走向小門。


    大院的小門那並沒有人守,畢竟這是住宅天天人進人出,一天不得息,又不是部隊,根本沒那麽嚴格。


    回到家,院門開著,她趕緊的進了院子,發現所有的房門包括廚房門都關著,清雲哲站在客廳的窗戶前冷冷的看著她,並沒有聲張。


    她知道找楚老爺子那一招沒用了。


    她的體力不是二十歲的清雲哲的對手。


    她從錢包裏拿出鑰匙,這麽多年,家裏哪個門她沒有鑰匙,開什麽玩笑,一把鎖就能關住她了嗎?


    她衝著清雲哲晃了晃鑰匙,清雲哲沒搭理她。


    她就知道,知道這個清雲哲就是老太太的狗。


    老太太的狗當然知道老太太的喜好,老太太對這個汪明月媳婦的厭惡是超過一切人的。


    楚嬌嬌將鑰匙插進門裏,愉快地道:“媽媽,你最愛的嬌嬌回來了呢。”


    汪明月嚇得縮身在床後麵,一動不敢動。


    她想叫,想喊,卻又極度害怕,希望清雲哲和那拉氏趕緊回來,將楚嬌嬌這個瘋子拉走。


    但這一次,沒有人,沒有任何人來求她了。


    她能依靠的隻有她自己。


    “媽媽,你在哪兒……”楚嬌嬌打開門,又重重地關上門,反鎖上,每一個聲音都是對汪明月的挑戰。


    “媽媽,別調皮啊,出來了吧。”


    汪明月捂著自己的嘴,眼淚往肚裏咽,她這些年,疼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媽媽,我找到你了!”楚嬌嬌的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她渴望看到汪明月顫抖恐懼的眼神。


    都是她的錯,既然愛她,就要一輩子愛她,怎麽可以半路而廢呢。


    “嗚……”


    破空聲!


    汪明月縮在床後,手裏拿著一個登山拐,用力地揮下,重重地打在楚嬌嬌的肩膀上,一下,二下,三下,沉重地砸了上去。


    楚嬌嬌哭了:“媽媽,我疼,我疼,你別停,你打死我吧,死在你手上,也算是了解了我們母女的因果,我不恨你,我一點也不恨你,你打死我,我就能幹幹淨淨的走了。嗚嗚……”


    汪明月手軟了。


    她就是一鼓作氣勢如虎,一停下來,力氣就抽失,整個人靠床板上,喘氣。


    楚嬌嬌在地上忍著疼,慢慢的爬起來,跪在地上,彎著腰,喘著氣:“媽媽,既然你這麽怕我,我就走了。我以後不能在你麵前敬孝了。我給你磕頭了。”


    一下。


    二下。


    三下。


    楚嬌嬌扶著床,爬了起來。


    此時,她心裏對汪明月的仇恨超過了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人。


    她的頭發披下來,看著汪明月拿棍子的手鬆了鬆。


    突然撲過去,張嘴就在汪明月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啊……”汪明月發瘋一樣地擊打著她。


    楚嬌嬌拚命咬著不鬆口。


    牙齒錯動著,在肉裏……大口地吸吮著腥味的血液……


    汪明月打了幾下,手鬆軟下來,又絕望又痛苦。


    她的手抓到了掛衛生紙的勾子,拉了下來,重重地插入了楚嬌嬌的後脖子……


    兩母女都發出慘叫聲……


    清雲哲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兩人都不再叫了,他才跑出去,大聲叫:“來人啊,來人啊……”


    反正他連屋門都沒有進,這一切和他都沒有一點關係。


    ……


    來人了,沒人敢碰他們。


    楚嬌嬌是自己病了想感染全世界,萬一抬她的時候,她醒了,咬人怎麽辦?


    楚家自己人都不敢碰,他們更不敢。


    就隻能看著她倆流血,沒人敢幫。


    最後清雲哲打電話,給了楚向東。


    楚向東回來了,也麻了爪子。


    用棍子捅開了楚嬌嬌,把他媽拖出來了。


    然後和清雲哲一起把汪明月手戴上了手套,再用棉被包裹起來,送到醫院去了。


    至於楚嬌嬌,他們打電話給派出所,讓他們來人弄吧。


    兩人傷口都不算太大,都沒事,隻是治療得來晚,失血有點多。


    楚嬌嬌是熊貓血,根本沒有配對的血型,汪明月倒是治療得快,但她住院在哪個科就有點讓人麻爪子。


    汪明月還沒有確定是不是被傳染上了,在普通科,但別的病人知道了,肯定不幹。


    在傳染科,別沒事傳染上了其它的病毒。


    所以輸完血,就回家了,回家再吊水吧。


    楚向東把她屋子裏清理了一番,又問清楚了,楚嬌嬌確實沒有碰到其它地方,就用開水把門和地都擦了好幾遍,又讓汪明月住回來了。


    汪明月不答應,她不願意住在那屋子裏了。


    她害怕那屋子不幹淨,就要回部隊住。


    楚天一是一向拿汪明月沒辦法的,但這一次,卻硬氣起來了,直接讓楚向東把汪明月關在她屋子裏,這樣的人到部隊不是開玩笑嗎,他的工作還想不想幹了。


    楚天一父子又一次做了檢查,證明他們是沒病的,他們還答應每個月做一次檢查……


    但部隊還是有微詞,最終楚向東迫於壓力,轉業了。


    楚家有老二就行了,他本來也不是多重要的人物。


    楚向東轉業之後,到了一家紡織廠入職保衛科幹事,一時倒也相安無事,每天空閑的時間還多著呢,倒是能更好地照顧家裏。


    楚向東的優點盡顯。


    他是慕強的,而且是這個年代少有的不在乎吃軟飯,並且吃得還高高興興還一臉驕傲的男人。


    他心態特別好。


    他現在吃媳婦的軟飯是女兒沒長大,等女兒長大了,他就可以吃女兒的軟飯,到時候誰都沒有話說了。


    再說他自己有錢,他現在的錢也能保證他這一輩子吃喝無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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