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子躺在一堆幹草堆中,破爛的草帽遮住半個腦袋,嘴裏叼了根草根咀嚼著,嘴裏傳來一陣甘苦味道。


    遠處五頭牛正在悠閑的吃著地上半幹枯的草,一頭老牛吃飽了,啪嘰啪嘰的拉了一大坨,牛屎的芬芳散發開來。


    初冬的太陽照在身上,身上暖洋洋的,昏昏欲睡的感覺。


    二娃子愜意的想著,要是晚上也有太陽暖身子那該多好,也不想想晚上有太陽還叫晚上嗎?


    這是因為晚上他隻能睡在王老財的幹草房,裏麵除了幹草,就隻有冷,所以才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昨天晚上冷得他一晚上都沒有睡著,現在都還困著呢。


    但是他不能睡著,得打起精神來,看著這些牛。


    這些牛可是王老財家的,他每天幫王老財放牛,得到的報酬是一頓飯,王老財媳婦心情好,就給他一點殘羹冷炙,心情不好隨便給個粗糧窩頭打發二娃子。


    即便如此,二娃子還是十分珍惜這份差事,因為青牛村太窮了,其他村民自己一家都吃不飽,哪有餘糧給他這個孤兒呢?


    因為每天也就有一頓,餓得骨瘦如柴,這樣下去,哪天被老天爺收了也不知道。


    他除了幫王老財放牛,還會去蘭青先生那裏幫他洗衣服,打掃衛生,不為別的,隻是為了聽蘭青先生講課,識字寫字。


    因為蘭青先生是村裏唯一識字的先生,平時教導村裏的孩子寫字識字,村民的報酬就是糧食。


    因為別人家的孩子都給了糧食,他沒有糧食給蘭青先生,先生隻能讓他在院子外聽課,不然大家都不給,蘭青先生也很難做。


    不過他理解能力,記憶力都十分好,往往蘭青先生教一次,他就記住了,不像有些孩子,榆木腦袋,怎麽不開竅。


    有一次上課,蘭青先生講了一個問題,院子裏的孩子們都回答不上來,院子外的二娃子馬上就回答上來。


    蘭青先生就問二娃子,想要什麽獎勵。


    自二娃子記事以來,別的村民都叫他二娃子,他也不知道為啥別人叫他二娃子,據說他父母在的時候,這樣叫的。


    二娃子就請蘭青先生給自己起了名字。


    他打聽到自己家姓葉,蘭青先生思索了一下,就給他起名叫葉寒。


    他問蘭青先生什麽意思,蘭青先生說,你出身貧寒,生活貧寒,起名叫葉寒是望他熬過寒冷,將來富貴不能忘卻過去的貧寒。


    對這個名字,二娃子很是喜歡,剛開始時候別人叫他二娃子,他都會糾正別人,自己叫葉寒。


    然而,別人還是叫他二娃子。


    不過比起別的孩子叫狗蛋,二狗子,二愣子,牛支北,小黑,小白……


    起碼二娃子聽起來好那麽一點點,他也就隻能自我安慰的接受了。


    昨天晚上被凍了一晚上,二娃子心裏想著,等熬過了這個冬天,就離開青牛村,去外麵的天地闖蕩一下,再呆在這窮地方,一輩子都不會有人叫他葉寒的。


    因為他聽蘭青先生說過,外麵的天地是如何繁華富饒,他可不想一輩子在青牛村給王老財放牛,有一頓沒一頓的,出去闖蕩幾年,或許會成為蘭青先生說的富貴體麵人。


    或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又或者說太陽曬得太舒服了,不知不覺間,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風刮過來,殘葉飛舞,把葉寒蓋在臉上的破草帽都吹跑了。


    二娃子幽幽的醒過來,撓了撓後腦勺,太陽高掛,居然已經快中午了,曬得他有點發熱。


    咕嚕嚕!


    腹部一陣抗議,二娃子感覺最近餓得越來越快了,正是半大年紀,長身體的時候,特別容易餓。


    從懷裏掏出半個粗糧窩頭來,這是他昨天晚上節約下來的,留著中午吃的,幾口吃掉,起碼感覺肚子裏有點東西,沒那麽餓。


    不過曬了太久了,又吃了半個窩頭,這玩意幹得很,正準備找點水喝。


    突然。


    二娃子臉色大變,感覺不對勁了,猛的跳了起來,四處張望起來。


    牛呢?


    隻見四處靜悄悄的,本來在不遠處吃草的牛,居然不見了,踮著腳跟四處張望,牛不知道跑什麽地方去了。


    要是讓王老財知道了,自己睡著了沒看住牛,這差事肯定要黃了……


    平時他都是看著這些牛吃飽了,他就把牛拴起來,然後去蘭青先生那裏聽課,結果昨晚凍了一晚上,沒有睡好,這一睡著,牛居然不見了。


    整個青牛村,除了王老財有五頭牛,其他人也隻有一兩頭牛,還有丟牛的事情還是偶爾會發生,不是被人順走了,就是被山裏跑出來的凶猛野獸給吃了。


    “跑什麽地方去了?”


    二娃子急得汗都下來了,也顧不得口幹舌燥了,跳上山坡上的大石頭,四處眺望起來,放眼過去,根本看不到牛的蹤影了。


    要是五頭牛丟了,王老財打死他那也是很正常的,不然就是要被王老財當牛使喚一輩子了。


    二娃子可是村子裏最聰明的孩子,腦瓜子一轉,馬上就有主意了。


    對了!牛屎!


    牛都有邊吃邊拉的習慣,順著新拉出來牛屎,應該能找到牛……


    走了一段距離,二娃子發現了一堆看起來新鮮的牛屎,心中一動,跟了上去,越往前走,二娃子臉色越難看。


    因為,順著牛屎往前走,是往山裏走的方向,山裏可是有一些凶猛的野獸,牛要是跑山裏的話,那就麻煩了。


    去年村裏幾個獵戶結伴進山去打獵,就沒有出來了,全村人都上山去搜尋了,隻找到一堆骨頭,就很久沒有人敢去山裏打獵了。


    想到牛丟了的後果,二娃子一咬牙,還是朝山林尋去。


    初冬的天氣,外麵的草都半枯萎的,但是山裏的草木還是綠油油的,難怪那些該死的牛跑進山裏吃草去了。


    希望那些牛別跑太遠了。


    二娃子心中祈禱著,順著牛走過的痕跡,朝前麵走去。


    越是朝山裏走,山林越是茂盛,他回頭看去,都看不見來的路了。


    而這時候太陽西下,快要天黑了。


    “不能往前麵走了,一會回不去了。”


    二娃子看了一下天色,自語一句,犯不著為了幾頭牛,把小命賠上,實在不行連夜離開村子跑路吧。


    他剛轉身。


    突然。


    “哞!”


    一聲牛叫從不遠峽穀傳來。


    “牛在哪裏!”


    二娃子驚喜呼道,撒腿就朝峽穀跑去,剛跑到峽穀前,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剛前進十幾丈,就看到一隻黃牛的骨架在峽穀口,牛骨架還有絲絲新鮮的肉,內髒一地,鮮血一地,一看就知道是什麽猛獸吃的。


    怎麽回事?


    根本不敢進去峽穀,二娃子臉色大變,猛的掉頭就要跑。


    嗷……


    一聲野獸的咆哮,跟著一陣劇烈的腥風襲來,二娃子感覺被一個比牛還要大的身影撞飛了,腦袋撞擊在了石壁上,暈倒了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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