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不甘心。”他啞聲低語,“如果我放棄了一切,那麽所有的東西都將給那個私生子,我不甘心。”


    桑寧還是那句話,既然心裏已經有了主意,知道了自己要爭得是什麽,那就去做。


    咖啡的苦澀味道在嘴裏蔓延開,對他來說沒有醇香,隻有濃鬱的苦,見他臉都皺成一團,桑寧起身:“既然理清了思緒,就繼續今天的生活吧,我餓了,咱們換個地方吃飯。”


    地方是桑寧選的。


    一個距離市中心有一定距離的小店。


    店麵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招牌上的三個字隻亮了兩個,收錢的是個不會說話的男生,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在後廚忙碌的是他的父親,負責上菜收盤子的是他的母親。


    一家三口經營著這家店許久了,從少年能夠出單以後便在這家店幫忙。


    桑寧點了三道菜,都是些家常菜,看起來平平無奇,對於林越燃這種人來說,這樣的菜完全上不了台麵。


    桑寧似是沒有看出他的拘謹,拆了雙筷子給他。


    “快點吃,吃完了帶你去個地方。”


    林越燃簡單對付了幾口,付賬的時候,桑寧和收盤子的阿姨聊了會兒天。


    阿姨見到她很是高興,說起了自己那個患有重病的小女兒,女兒需要動手術,她們的家庭根本沒辦法負擔起這麽昂貴的醫療費,沒辦法,隻能在網上求助,結果就遇到了位好心人願意幫助他們,為他們解決了醫療費的問題。


    又說知道她兒子需要佩戴耳蝸,又給他們捐了一筆錢,他們已經預約好了,再過個半月就是動手術給他植入耳蝸的時間。


    “你們認識?”


    出了小餐館,兩人沒有坐車,沿著路邊不緊不慢地有著。


    “嗯,很久以前,我想找自己的父母,就趁著有一次孤兒院的小門忘記關了,我就偷偷從孤兒院溜了出來,出了孤兒院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去哪裏找我的父母,隻能是蹲在路邊哭,那個阿姨請我吃了頓飯,還好心的幫我報了警。”


    林越燃腳步頓了一下。


    她並沒有關注,繼續往前走,走到一處小學門口停下來,隻給身後的人看:“這是我讀小學的地方,我們孤兒院大部分人都是在這所學校讀的小學。”


    學校即便是翻新了,依舊很不起眼,鐵質的大門鏽跡斑斑,甚至連刷門禁卡的地方都沒有。


    “你瞧,我們都是在h市,你們生活的地方是奢華氣派,而我成長的地方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這種地方在你們眼裏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貧民窟?”


    林越燃沒有說話,桑寧也沒有想讓他說什麽,繼續說起了方才的那家人。


    “剛剛收銀的少年今年該讀高三了,他也不是先天性聾的。他家裏有個妹妹比他小三歲,先天性心髒病,他平時父母忙於工作,有點精力也都用在了女兒身上,後來有一次他妹妹生病住院,說是情況很危機,所有人急著把他妹妹送往醫院,就忽視了當時發了高燒的他,等家裏人留意到他時,他已經燒的神誌不清,也就是從那以後就聽不到了。


    當父母的怎麽可能不愧疚呢,可就算是把眼睛哭瞎也彌補不了對他造成的傷害,但他是個很好的人,當所有人都還在對他滿懷愧疚的時候,他已經原諒了他們。”


    林越燃大概能猜到她和自己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世界上苦的人多了去了,比著他們這些底層苦苦掙紮的人,他的人生確實是沒那麽悲哀。


    人生在世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人不是隻有一種活法,這種活法覺得痛苦,那就換一種。


    林越燃不傷春悲秋了,看她的眼神有著心疼,一想到她以前過得是什麽日子,心口就仿佛塞了團棉花。


    桑寧見他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嘴角抽了抽:“別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我不需要。”


    林越燃瞪她,整天就會說一些煞風景的話,他那叫憐憫嗎,他那明明就是單純的心疼。


    不管怎麽說,經過這麽一遭,他那心底的煩悶少了許多。


    桑寧回到秦家已經是將近九點了。


    她輸入指紋,輕手輕腳地開門。


    沒想到客廳的燈還亮著。


    戴著金絲框眼鏡,穿著居家睡衣的男人正在客廳辦公,聽到開門的動靜,撩起眼皮看了過去,用著老父親的口吻叮囑:“今天回來的有點晚了,爺爺很擔心你,下次不管是出去玩還是和朋友吃飯,都記得帶上司機,不要一個人外麵待到這麽晚,不安全。”


    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方式。


    不像一家人更像是不太熟的親戚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關心是有,但又不太親近的樣子。


    桑寧覺得兩人這種相處模式挺好,她和秦夜也不適合關係再近,秦夜的人生裏有一個人占據他大半心房就夠了。


    林越燃低不下那個頭去認錯,但學會了怎麽讓對方主動聯係自己,自己去醫院,自己生活在空蕩蕩的房間裏,一手能活動還要學做飯。


    他辛苦悲催的日常體現在朋友圈裏。


    林家覺得丟人,擔心他朋友圈的那些言論被人利用,選擇主動聯係了林越燃。


    回到林家,他也看開了一些事,有些人生來就不會做父母,那就不拿他們當父母就好了,隻利用他去爭能夠傍身的東西。


    就像她說的一樣,等所有的好處握在他手裏,他們到時候自然就知道怎麽做父母了。


    還有那些個私生子,等他把他們攥在手裏,就沒有人敢蹦躂了,


    ……


    沒有了原主從中搗亂,再加上桑寧有意無意的撮合,江寧笙和秦夜的感情愈發深厚,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人有機會插足他們。


    兩家一商量,將結婚的事提上日程。


    秦夜的求婚儀式準備的很是充足,就在江寧笙入主江氏的第一天,他以為她慶祝為理由邀請了不少親朋好友,給她準備了盛大的驚喜,也是一場策劃了很久的求婚儀式。


    女孩看著單膝跪在自己跟前的人紅了眼眶,在他問出願不願意嫁給自己的時候,江寧笙眼裏含淚點頭。


    他們認識了二十四年,是朋友,是戀人,更是親人,秦夜說他的人生離不開她,而她江寧笙的人生又何嚐能少了他呢?


    兩人在次年的五月結了婚,桑寧還是伴娘,把婚戒交到兩人手中,看著他們交換戒指,相擁而吻。


    桑寧比誰都高興,秦夜和江寧笙能夠好好的,幸福的,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婚宴將要結束的時候,桑寧去洗手間聽到兩個人的對話,說著說著話題從新郎新娘身上引到了伴娘身上。


    說她真是幸運,一個孤兒院出身的人,因為長得和秦家人有三分像,竟然就實現了財富自由,實在讓人嫉妒眼紅。


    桑寧推開隔間的門出去,對上兩人驚愕而又尷尬的神情,她唇角勾起一抹笑,緩緩道:“沒辦法,我別的能耐沒有,就是比別人運氣好點,羨慕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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