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燃眼前幾乎已經過起了走馬燈,幾乎覺得自己在劫難逃。


    難道這一次的死亡劇情便是在今日嗎?那未免來得也太快了一些。


    在千鈞一發之際,忽然身後一道身影飛奔而至,江雪燃本來還緊閉著雙眼,忽然察覺到馬背後附上來了一個溫熱的身影。


    “你……”


    嗅到了熟悉的竹葉香,江雪燃心中一驚,下意識便想轉過頭,隻聽到沈問瀾冷峻的聲線貼著耳鬢。


    “不要亂動。”


    似乎聽出了幾分淡淡的嫌棄大概此刻情況危急,沈問瀾也顧不上偽裝這些細節了,但是一見到他,江雪燃卻如同吃了一劑定心丸。


    至少男主不會和她一起死,看來這一次又能活了。


    思及此處,江雪燃有些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坐在她身後的沈問瀾感知到了她胸腔的震顫,一時間還以為她是被嚇得哭了出來。


    半晌,將呼雷逐漸平穩下來,沈問瀾才聽清她的笑聲。


    “籲!”


    呼雷逐漸停下來,江雪燃的發髻已經在方才的顛簸之中淩亂了,周圍的學子全都圍了過來,柳冰河緊跟其後,見她這副模樣,厲聲攔住了身後的眾人。


    “看什麽?靜靶都射明白了?”


    聞言,眾人都訕訕地搖頭,雖然心中有無限的好奇,但也不好再靠近了。


    將人擋在身後,沈問瀾雖看著身姿單薄,但實則將江雪燃整個人藏起來也不在話下。


    “雪燃,你沒事吧?”柳冰河雖不敢靠近,但還是不免擔憂,方才呼雷忽然發狂,他也知曉必然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會使得呼雷如此,但這畢竟是他的馬。


    “柳公子不必擔心,我沒什麽事。”


    方才雖然確實受到了些許驚訝,但在這麽幾次生死攸關之中磨煉一番,這瞬息間的驚訝,似乎瞬間都算不上什麽了。


    “柳公子有時間擔心三小姐,不如先查一查,這馬是如何受驚的。”


    沈問瀾半轉過眸子,見江雪燃已經將自己的發髻拆了下來,此時散開著長發,因緊張而咬得鮮紅欲滴的一點朱唇,讓他的眸子也不禁在上麵停了片刻,才回過神,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脫下來,遞給了她。


    “是,這件事我必然會給雪燃一個交代!”


    柳冰河的雙眸冷了下來,走上前,牽過呼雷,仔細檢查了一番,很快便在馬鞍不起眼處,找到了一個彈丸擊打的痕跡,於是凝眸,蹲了下來。


    “這是鉛丸,遠遠一擊便能造成很大的殺傷力。”柳冰河麵色難看,“隔著馬鞍,呼雷必定會覺得疼痛,因此而忽然發瘋。”


    鉛丸不如弓箭射程那麽遠,要想射得這麽精準,射出彈丸之人必定就在校場之上!


    江雪燃已經隨便綰好了青絲,身上披著沈問瀾的披風,款款走出來,因為這一絲隨意,而顯得愈發慵懶嫵媚。


    一張小臉上滿布血色,都是方才的疾馳所致。


    “我沒什麽事,不過今日害我之人,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柳冰河盯著她,幾乎忘了回神,半晌聞言,才鄭重頷首。


    “我必調查出始末。”


    其實與她有些恩仇的人,用兩隻手便能數得過來,更何況依著柳冰河的說法,能射得如此精準,必定是練習過,才會有這般準頭。


    若今日將她救下來之人並非沈問瀾,江雪燃第一個便要懷疑到他的頭上。


    “鉛丸的造價不低,隻怕是……”柳冰河的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番計較。


    校場之中每個人都有嫌疑,但是有著這樣身手與資本的……


    江雪燃斜睨了沈問瀾一眼,他麵上沒什麽反應,但她猜測沈問瀾早就猜透了會有這麽一番波折,否則方才也不會出現得如此及時。


    一旁已經有宮女捧著衣裙到了校場,遠遠江雪燃便見到了一道刺眼的金光,隻是隔了這麽遠,她一時間無法分辨究竟是誰。


    “江三小姐,奴婢帶您去換梳洗一番。”


    江雪燃現在這模樣確實狼狽,也不適合讓旁人瞧見,沈問瀾收回目光。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


    江雪燃謹慎地多問了一句,那宮女低垂著雙眸,一副謙遜的模樣,“奴婢是鳳賢宮的宮女。”


    鳳賢宮?


    此話一出,幾人都有些驚了。


    “皇後娘娘竟也知曉這邊的事了?”


    宮女沉默不語,而那邊的人也已然走近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麵前,江雪燃下意識朝著沈問瀾那邊湊了半步。


    來者竟然是賀陵川!


    “見過淮陽王世子。”


    宮女福身揖禮。


    賀陵川沉聲應了一句,便讓宮女將手中的衣物放下,先行離開。


    雖說先前也打過幾次照麵,但次次都是在生死邊緣,這是江雪燃頭一次這麽近,又這麽平靜地打量賀陵川。


    他看著便身姿堅實,與沈問瀾不同,渾身都沾染著在戰場上磨礪過的血腥氣。


    先前江雪燃也以為他隻不過是一個假把式,穿越而來的宿主取代了賀陵川,終究也不是那個賀陵川。


    但她如今才發覺,原來宿主也不僅僅是穿越而來,說不準麵前這人貨真價實地上過戰場,因此第一次見她,便能痛下殺手。


    “賀大哥,你怎麽也來了?”


    柳冰河霎時間有些頭疼,賀陵川一來,隻怕那位小公主也不會輕易作罷……原本今日便已經夠亂了,這怎麽一個個還過來給他添麻煩?


    “路過校場,有些手癢便想來瞧瞧。”賀陵川麵色說不出的肅殺,似乎隻需一眼,便能把人嚇得原形畢露,“方才發生了什麽?”


    柳冰河似乎也與賀陵川十分熟稔,將呼雷受驚一事講了一遍。


    “鉛丸?”賀陵川皺著眉俯身看向馬鞍,果然瞧見了方才柳冰河檢查到的那一痕跡,隨即眸子一深。


    “陵川哥!”


    一聲嬌俏熱烈的聲音從一旁響起,不知道小公主何時鑽了出來,在瞧見江雪燃如今這副模樣時,忍不住剜了她一眼,才甜膩地貼向賀陵川。


    “陵川哥,你進宮之前怎麽沒同本公主說一聲?我讓人去迎你多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賀陵川便皺著眉再她的麵前,伸出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大抵是常年受著磨煉,手心一層厚厚的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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