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竹葉香,侵蝕了所有感官,江雪燃隻覺得耳尖火辣辣的疼痛,是方才箭尖時,磨破了她的耳朵。


    江雪燃下意識伸出手想要觸碰,便聽見了男人冷聲喝止。


    “不要動!”


    江雪燃被嚇了一跳,堪堪放下了抬起的手,眼中已然彌漫開一片水霧,原本就忽逢意外,又被他凶了一句,淚珠便撲閃著落了下來。


    “……有毒。”


    見江雪燃如同一隻淚人,沈問瀾皺了一下眉心,哪怕是遮擋著儺麵,也能瞧見她有多麽委屈,於是原本不想浪費口舌,卻還是不由得開口解釋了一句。


    “就算是有毒,你也不能那麽凶啊!”


    哪怕是沈問瀾臉上也遮著一個儺麵,也刻意便改了聲線,江雪燃還是能通過他身上的氣味,瞬間辨識出他的身份。


    這人還是太不小心了,畢竟共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那麽久,她又怎麽會忘記他的味道呢?


    不遠處煙火綻開,原本應該是闔家團圓,歡樂之時,卻因為這忽然的騷亂而陷入了驚懼之中。


    周遭的百姓都在四散逃開,原本就熙攘的人群變得愈發擁擠,江雪燃一陣頭暈目眩,大概是箭尖上麵的毒素已經蔓延開來,她隻覺得渾身無力。


    “扶好我。”


    沈問瀾言簡意賅,卻也知道江雪燃堅持不了多久,方才那箭上不僅有毒素,還塗抹了麻藥,他一聞便知。


    “平日裏不出門,今日偏要出來湊什麽熱鬧……”


    本就是一個容易招惹是非的性子,也不知為何,剛才那箭矢竟第一個朝她而來若不是沈問瀾剛好在一側,隻怕現在還生龍活虎的江雪燃,已成了一具屍身。


    “自然是熱鬧時,才要出來湊熱鬧。”


    江雪燃已被毒得神誌不清了,卻還記得要反駁。


    見她一副沒理還硬要有理的模樣,沈問瀾不欲與她爭辯,從懷裏掏出一顆藥丸,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她的口中。


    “不想死,就乖乖咽下去。”


    江雪燃淚眼婆娑,意識消散了大半,但最終還是在迷迷糊糊之下,聽話咽下藥丸。


    一片苦澀在口中蔓延,江雪燃都已經乖乖嚼了咽下,才猛然想起——


    這可是沈問瀾喂過來的藥丸,她居然連問都不問,也敢吃?


    隻怕是他要毒死自己,她都無從察覺!


    思及此處,江雪燃恨不能現在掙脫了沈問瀾的懷抱,將剛才咽下去的藥丸給摳出來,但是又不能暴露已然認出他的事實,於是隻能僵硬著身子癱在他懷中。


    “雪燃,你沒事吧!”


    方才那一箭劃破了長空,周圍的百姓早就已經四散著逃離,柳冰河也撥開了人群,走了過來。


    見柳冰河出現,沈問瀾將懷中的人向外一推,隨後趁亂,身影隱沒在了人群之中。


    江雪燃已經顧不上他了,隻想著自己脆弱的小命,一見到柳冰河,便“哇”得一聲哭了起來。


    “冰河,完惹,我要死惹!”


    一開口,江雪燃才發現,她的舌根都有些僵硬了,於是更是無比確信,方才沈問瀾塞給她的那枚藥丸,必定是劇毒無比!


    聞言,柳冰河也是一驚,連忙緊張地抓著她的手腕,檢查她何處受了傷。


    江雪燃哭得梨花帶雨,想說自己大概是被男主喂了一顆毒藥,可是又不能直接言明,於是隻能囁嚅著開口。


    “我……我中毒惹!”


    周遭的百姓已經亂作一團,若是放在往常,柳冰河必然先會顧及百姓的安危,可是看著江雪燃可憐的模樣,他心中一片惻隱,伸手將江雪燃抱起來。


    “別怕,我這就帶你去醫館。”


    江雪燃緊張地瞧著周圍。


    雖然方才那一冷箭,她並未看清出處,但是想殺她的人不多,賀陵川便算在其中之一,方才他忽然出現,絕非巧合。


    若是賀陵川現在想要出來結果了她,隻怕是更容易得手。


    就這麽緊張地瞧了一路,直到醫館,也並未瞧見金字閃爍,江雪燃這才放心下來。


    看來,賀陵川大抵是覺得她死定了,於是也沒有跟上來。


    但她現在確實是要死定了!


    江雪燃隻覺得全身僵硬,被柳冰河放在醫館的榻上時,已然控製不了自己的四肢。


    “我朋友說,她這是中了毒,郎中您快仔細瞧瞧,還有沒有得救?”


    這話說得,未免也太不吉利了吧!


    江雪燃憤憤看著柳冰河,任由郎中擺弄著,目光之中,最終隻剩下人之將死的茫然——


    不是說,下一次死亡劇情是在中秋嗎?


    怎麽忽然又要死了?


    “這位姑娘……”郎中歎息著收回手,捋著白花花的胡子搖了搖頭,見狀,江雪燃更是如墜冰窟。


    “冰河,能不能麻煩你速去通知我二姐,好歹來給我收斂個全屍……”


    江雪燃聲音都顫抖起來,柳冰河更是紅了眼眶,方要挪步。


    “啪——”


    隻見郎中一巴掌,打在她的手背上。


    “小姑娘年紀輕輕,怎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江雪燃和柳冰河都茫然瞧著他,郎中道,“這小姑娘確實中了毒,不過方才就已經被人給解了啊!她如今不良於行,口齒不清,乃是因為體內還有一種可以使人麻痹的藥物。”


    “但並不傷及性命,一會兒老夫開一貼藥,喝上便能好起來了。”


    柳冰河訥然看向江雪燃,隻見她也轉開眸子。


    原來是因為有麻藥啊……


    她還以為是沈問瀾給她下了毒,如今看來確實是冤枉他了。


    “沒事就好。”


    見她這副模樣,柳冰河啼笑皆非,但還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方才胸腔間的悶痛也盡數消弭。


    “還有這位姑娘耳朵上的傷,老朽去弄些金瘡藥來,敷幾天便能消了。”


    郎中顫顫巍巍地轉身去抓藥,柳冰河則在榻邊坐了下來。


    “方才為何有人朝你射箭,你認識那人嗎?”


    江雪燃抿著唇,雖知曉幕後主使極有可能就是淮陽王世子賀陵川,但無憑無據,她亦不能說出口。


    “我也不知是何人,若不是因為……有人相護,隻怕此時我已然斃命了。”


    柳冰河回想起方才,也覺得十分凶險。


    “確實,也不知是哪家的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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